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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煞(三)

美麗的人。

魔族。男子。少年。

卻比眼前的婦人精緻,眉目如畫,清黛而肅冷。神色冷凝,卻也更魅惑。比起徐娘半老的婦人,其中韻致要遠勝千百倍。

此時無風,殘陽半退。霞光將落未落,在天地間渲出一片窒悶的慘豔,淡定無情的絢色。他置身在暗室之中,半身黑暗,另一半,任同霞光投在他身上,卻依然掩不住肌膚淡淡的蒼白。精緻而冷靜的容顏。濾過了血色,彷彿透明的晶玉,本是冷的光澤,在這光與影的交會中,卻像是一片明瑕,清泠泠地乾淨。

確實是可以代替女子的美麗。

在這地方遇到魔族,倒也不是有多奇怪的事情。弱水和鏡山橫隔著他們的故里。明知不可為,可多少年裡總有魔族掂念著這裡,打這兒當作唯一的希望。偶而也會有逃脫的魔族,千辛萬苦的想過弱水,可總不過是空想而已——

那人也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句回答,微微怔了一怔。卻似乎有絲毫的猶豫。

作為奴隸的魔族,向來都是容貌出眾。可這樣精雕玉琢的容顏,卻又超乎了所見過的任何魔族的概念。從見到的一時起他就沒打算放過這人。

可是眼前卻只有這個魔族,敢違逆他。敢開口罵他一句。只有這個明明是奴隸的魔族,說出願意代替的話來。

還在猶豫的當頭,婦人早已含糊不清的哭喊起來。“放了我,放過我……你去找他……是他自己說的……”

眼見了那人的怔鄂,他神色平淡,眼中卻只是輕蔑不屑,冷澈剔透的眸子,看得人如無物。明知道有可能會激怒了那人,偏偏那眼光還是要如同冰刀一般的看人。也不理會婦人的哭叫。

“我替她。”美麗的聲音。淡淡的語氣再說了一遍,緩緩地將手伸向自己的衣襟。平靜、冷靜、鎮靜。

那人本還有絲毫的猶豫,被那雙清寒眼眸被當作汙物般全然不屑一顧的神色一看,不由冒出三分火氣。也不待他將衣服解開,手裡邊刀一揮,將他衣襟割裂。

“你先放了她。”面對近在咫尺的刀,竟然是連纖細的眉睫都不閃一下。反而伸手輕輕握住了刀身。“我任你處置。”臉上的神色還是冷的,可是話裡邊卻說不出的帶了點綿,帶了點軟,帶了說不出的惑。

刀光下那樣冷淡平靜的神情,魅惑得讓人捉摸不透。不由得讓人恨,讓人妒。

屋外的男人卻是惶恐。魔族是奴隸,毫無尊嚴可言的奴隸,連人都算不上。可是私藏奴隸也是重罪。一直以為這人是啞子,明明只要他不開口,任著那人打完罵完辱完,這事就會好端端的過去。可他偏偏要露出頭來,惹怒那人。一時間只恨他多事。萬一收留了魔族的事要是傳了出去——

眼見著父親無動於衷的麻木表情。水滴心裡邊恨念一起,手下掙不脫,張口便狠狠向父親手上咬去。乘著吃疼鬆手的時機,掙脫出來,撲進門去。昏暗中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便被那人反手一把抓個正著。

他一鬆手,婦人連驚帶怕,卻是全身脫了力,哭坐在地上。大夫手裡邊抓了掙扎不休的水滴,也不再理會婦人,把手裡邊的刀一橫,架到了水滴頸上,反臉獰笑看他。“好啊,我放過她。”

婦人得了這一句,想要逃開,又看看被掐在掌中的水滴,心下不忍。那人也是不耐,兇惡的神色看過來,婦人驚慌莫名,當下也是顧不得,連爬帶滾地逃出門去。

水滴卻是全然不懼架在頸上的刀鋒,不住的拳打腳踢。張口便又要咬來。大夫手一翻,給了他幾刀背。水滴也是倔強,也不叫一聲痛,反而撕打不休。那人本不是善類,心裡一惱,下手更重,一手鬆開水滴,幾記拳頭下去,將水滴丟開在一邊,看著他四下裡掙扎,卻是再也無力爬起,這才回身過來看向這魔族的奴隸。

“他只是個孩子。”他只淡淡掃了一眼,低低道了一句,不再說什麼。知道說也是白說,眼下他只能盡全力地積攢著每一份力氣。水滴還能掙扎,應該不要緊。垂下了眼睫,不再去看。只有幽幽長睫微微顫動,像是想要振翅而起的黑蝴蝶。凌凌地可愛。

“孩子又怎樣?你若是不乖乖的——”話說到此,不由得怔了一下,自己為什麼會有一絲恐懼?看得散亂一地的藥瓶,想來這孩子偷藥是要給這魔族用的,只不過是不湊巧拿到了別的重要的東西。而且看這人的氣色,也是非傷則病。說話間都有明顯的氣力不繼,不論是傷是病,都應該很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般的平靜卻反而叫他有一絲不知名狀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