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飛白抱著黎元淮,後者窩在他懷裡,正小聲的哭。
黎奶奶已經回家了。
周嫂好說歹說,才把老太太給勸走了,獨留著夫妻兩個在一起,感受著這一刻的……
痛苦。
結婚時,他們兩個發過誓,以後要同甘共苦。
現在,共苦的時候來了。
黎元淮甚至隱隱有些感覺到了,這樣的痛苦大概會一直持續下去,永遠也不會消弭。
在這個瞬間,她覺得自己誰都不需要,只要有一個足夠安靜的空間就好了。
只要有一個空間,讓她想明白一個道理。
這世上,沒有人不作惡的。
無論是奶奶,還是她。
她佔用著京劇院裡最好的資源,彷彿是天之驕子一般,每個人都覺得她應該好好唱戲。
可是現在這一刻,她真的前所未有的想要離開戲臺。
這對那些真正有夢想的人來說,的確是惡。
而黎奶奶,對她所做的,算不算是惡呢?
她不願意去想。
晏飛白的懷抱太過於穩定和安靜了,讓她安逸到有些愧疚。
“飛白,你別對我這麼好了。”她難過的說:“我沒有辦法,在失去孩子的時候,還感覺自己那麼幸福。”
晏飛白頓了頓。
“雖然不想這麼說,可是,你好像搞錯了這件事情的意義。”他的聲音很沉,聽得出,他也很難過。
可是他的狀態卻比黎元淮好上許多。
“淮淮,我和你都很希望,他能來到這個世界上,陪伴你陪伴我,可是世上沒有那麼多事情盡如你意。你的意願和他的意願不一樣,總會有一方要退一步。現在就是你應該退一步的時候了。”
黎元淮安安靜靜的聽著,良久,半信半疑的看著他。
“是這樣嗎?”
晏飛白很誠懇。
“我認為。”
黎元淮好久都沒有說話。
“緣分還沒到吧。”
很久之後,晏飛白輕嘆了一句。
*
漫長的鬥爭,開始了。
屬於黎元淮和黎奶奶的鬥爭。
在她做小月子的期間,黎奶奶沒有再提一句關於京劇的事情,可是黎元淮知道,這種平靜只是一種表象。
就像她沒有放下這件事情一樣,奶奶也一定沒有放下。
並且,她的執念要更深一些。
黎伯燒回來那天,黎元淮剛撿起了喊嗓的活計,正在晏飛白的陪伴下,有氣無力的操練著。
黎伯燒風風火火的過來,擔心的上下打量著她。
黎元淮被她看得莫名其妙,只好閉起眼睛繼續自己的工作。
片刻後,收了嗓。
黎伯燒這才逮到了機會,扯著她問長問短的。
黎元淮慢慢的扶著晏飛白遛彎兒,一邊輕聲說:“嗯,就還好啊。”
黎伯燒見她的狀態,似乎是還好的樣子,可是這事情卻不是還好的事情啊。
所以仍舊是擔心的。
黎元淮見她一臉的擔憂,只得放開了晏飛白的胳膊,轉而挎著她,再三保證:“沒事,我真的沒事,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
這大概是成長中,最重要的一環吧。
黎元淮這麼想著,搖了搖頭,岔開了話題。
“你怎麼忽然回來了?不是在拍戲嗎?”
黎伯燒一愣。
“呃,是呢,在拍戲來著。”
說到這裡,頓了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