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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餃子

“凡子哥!我回來啦!凡子哥!”鼕鼕進門就喊。頭上戴了一頂兔皮帽子,圓乎乎毛茸茸的,跟威虎山上的欒平差不多了。

“凡子哥,我給你帶好東西來了。”鼕鼕興奮的手舞足蹈,從包裡掏出一個“丫”型柳樹杈做的鏰子2遞給凡子。鏰子下邊的把手上還纏著細細的牛皮繩兒,攥在手裡軟和和的特舒服。

“我還帶回來了炮藥,回來咱們一塊兒擀炮仗。”鼕鼕又小聲說。

下午老舅回來拿錢和糧票。說,一會兒還得走,姑姥姥住院了。大夫還說讓家屬有所準備,老舅的眼裡閃著暗淡和焦慮的神色。

老舅走時讓凡子跟他一塊兒去姑姥姥家,凡子磨磨蹭蹭不願去。不知為什麼,凡子最膩味上姑姥姥家了。總覺著姑姥姥家有一種奇怪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就像空氣一樣無所不在,讓凡子時時刻刻都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緊張和壓抑。

凡子看著老舅著急的樣子說:“我不想去。晚上讓鼕鼕和我就伴兒睡覺,要不就叫麻桿兒也來。”可老舅怕他們中了煤氣,說:“你要不去就別想吃涮羊肉了,回頭我拿它包一個肉丸兒的餃子。”老舅這麼一說,凡子膽小了,涮羊肉是凡子盼了很久的事兒了。凡子嘟嘟囔囔地說:“人家明天還得起早兒上學校值班兒呢,再起晚了怎麼辦。”“晚不了。”老舅不耐煩了。

“趕緊走你的吧,掛拉上他沒的白給你添亂。你就放心吧,爺爺孫子我都管了。”直到李嬸了話,老舅才不情願地走了。

李嬸知道小凡子最不願意去姑姥姥家。老舅走後,凡子感激地看著李嬸。

“你小小子兒甭美,今兒你們倆哪兒也不許去,都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待著。要不下次甭想再讓我給你講情。對了,你倆先把那堆煤面給我攤嘍,晚上我給你們烙白麵大餅、煎臘肉。”李嬸說完又到街道委員會去了。

凡子和鼕鼕給李嬸攤完煤面,黃花領著鼕鼕上街買布去了,準備做過年穿的新衣裳。

鼕鼕走了以後,凡子一人躺在炕上擺弄鼕鼕給他帶回來的鏰子還有翠翠姐給他的小金魚。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姑姥姥,那個小腳兒老太太。還有在姑姥姥家那難捱的一宿。

姑姥姥家住在城東一個叫穿行樓的小院裡。院子門口不大,臺階又高又陡,前後兩進院子,但前院子已經被各家各戶的小房擠成了一條曲裡拐彎的小衚衕。七拐八拐穿過這條小衚衕,再上一個高坡就到了姑姥姥家住的後院。比起槐樹院,姑奶奶家的院子又小又暗,站在院裡只能看見頭頂上窄窄的一條兒藍天,像是走進了一隻密不透風的大鐵桶。

姑姥姥家住的也是東屋,屋門是兩扇對開的厚厚的木頭門,門上沒有窗戶,門限卻很高。屋子裡的窗戶也透著怪氣,一個個小方格子,糊著窗戶紙,只有中間鑲著一塊巴掌大的玻璃。窗戶上還有通氣口,是用秫秸杆兒卷著窗戶紙做的,搓上搓下特好玩。姑姥姥家除了紅紅表姐,還有表姨,紅紅的媽媽。

那天凡子來到姑姥姥家,姑姥姥和表姐正在包餃子,姑姥姥拌餡,紅紅表姐和麵。一見小凡子來了,姑姥姥立刻咧開滿是假牙的嘴衝著凡子呵呵笑,還用她那又乾又硬的手摸了摸凡子的頭,然後把凡子摁在一把老式圈椅上。

姑姥姥撩起圍裙擦擦手,費力地開啟牆角躺櫃的蓋子,彎著腰在裡面摸索了半天,拿出一根兒燎花,一手舉著燎花,一手又從炕褥子底下摸出一塊帶格的紙,小心翼翼地將燎花包了遞給凡子。還叮囑凡子要從小講衛生,吃了髒東西肚裡就會長蟲子,拉稀。凡子邊點頭邊接過燎花。

燎花可能放的時間太長了,不脆,有些皮粘,吃到嘴裡一股子哈喇味兒直衝嗓子眼兒。要是在家裡凡子早就不吃了,可是在姑姥姥家他卻不敢。凡子費勁地咬著,一不小心吃嗆了,咳嗽起來。姑姥姥趕緊拎起用棉花套包著的大錫壺,給他倒了一碗溫茶水說:“慢點兒吃,慢點兒吃,彆著急,吃完了還有呢。”

小凡子好不容易吃完了那根兒燎花,就擺弄起那張包燎花的紙,那是一張空白的銀行存款單,表姨在銀行上班,肯定是她從銀行拿回來的。

這時表姐捲起大炕褥子,把小飯桌放在炕蓆上,然後把案板、擀麵棍兒、切菜刀、小麵碗兒一一擺在小吃飯桌上,等著姑姥姥拌餡兒。餡是豬肉白菜的,姑姥姥把餡盆子放在案板上,來回來去攪和,又讓紅紅表姐把爐好的花椒粒擀成末兒,用刀刮起來倒進餡裡。這不牙磣呀?媽媽包餃子從來不放這些濫七八糟的東西。

姑姥姥一趟趟出來進去,往餡裡倒了點兒醬油,擱了兩勺子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