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兒削的,挨個兒敲打罐頭瓶上的鐵皮蓋兒。如果敲出來的聲音象敲鼓一樣“嘭嘭”作響,就說明這瓶罐頭密封不嚴進空氣了,挑出來放到一邊兒,待日後減價處理。如果敲著“噹噹”的沒氣聲兒,就是正品,貼上標籤裝進紙箱就可以出廠了。工人師傅還自豪地告訴同學們,他們生產的罐頭還銷往國外好多國家。
同學們的學工就是倒垛,用小棍挨個敲,然後挑出次品,把正品碼垛擺好。工人師傅倒垛時一手抓兩瓶罐頭,同學們們開始不行,可學起來也不難,一會就出徒了。有的同學不小心,罐頭掉地下摔碎了,立刻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像是闖了大禍。旁邊的工人師傅卻滿不在乎地說:“沒關係,吃嘍唄,別糟蹋嘍就行。”同學們這才放心,從地上揀起來就吃。
段長叫老肥。老肥對同學們格外照顧,經常把挑出來的次品罐頭故意打碎了讓同學們吃,而他自己卻一口不吃。他說他早八輩子就吃膩了,吃傷了,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也不想吃罐頭了。
凡子聽了老肥師傅的話,想起常伯伯講的那個點心鋪學徒的故事。說是別看槽子羔好吃,可點心鋪的師傅們卻從來不吃,因為每次點心鋪招來學徒的,掌櫃的就讓他們敞開兒吃,趁熱吃。徒弟們高興啊!這麼好的點心可輕易吃不上,就可勁兒吃。吃了沒幾頓,就吃膩了,吃傷了,吃的這輩子再也不想吃點心了。這樣,掌櫃的就不用擔心日後有人偷嘴吃了。
學工這幾天,同學們在穿衣打扮行為舉止上也儘量向工人師傅靠攏。陳兵穿了他爸爸一件洗的白的勞動布工作服,肥肥大大的,袖子挽起了一半兒才露出兩隻小手。可把凡子和軍子羨慕壞了,因為他們家裡沒有工人階級。每天早晨上班,同學們也像模象樣地拎著飯盒,裡面裝著滿滿的飯菜,還得配上一把鐵勺子,每天上午十點來鍾,便跟在師傅後邊,把飯盒放到車間的蒸箱裡熱上。
中午吃飯的時候是同學們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大家也學著師傅們的樣兒,搬幾瓶罐頭當板凳坐下,圍成一圈兒吃飯。你吃我一口,我舀你一勺子,就著車間裡那股甜絲絲的味道,吃的又香又多。吃完飯還可以大大方方開啟幾瓶罐頭,連湯帶水吃幹喝淨。每次吃完罐頭,老肥師傅都囑咐他們把空罐頭瓶打碎了扔到垃圾箱裡。
中午,李老師經常到各地方轉轉,關心一下同學們的勞動和生活。每當李老師一來,剛才還談笑風生的師傅們立刻閉上嘴嚴肅起來,尤其老肥師傅見了李老師就緊張,一緊張,大臉就紅撲撲的,像個害羞的胖姑娘。
離開時,李老師都要熱情地和老肥師傅說上幾句嚴格要求嚴加管教之類的客氣話。老肥則一本正經地點頭稱是,臉就更紅了。
“肥師傅,這個小老師兒可不賴呀,說話還是北京味兒的呢!”李老師剛走出門口,師傅們立刻歡實了,一個小個子師傅問老肥。
“那是!人家是老師,不說北京話行啊?像你,還不都把學生教成甜麵醬味兒呀?”老肥師傅不以為然地哼哼鼻子說。
“哦,原來如此!”小個子師傅誇張地點點頭,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那,她怎麼每次來都直奔你去呀?”
“廢話!”老肥臉紅脖子粗地說:“我是段長,人家不找我找你?你也配?”
“噢!我還把這茬兒給忘了。因為你是段長,所以每次她只能直奔你,不能奔別人。”那個師傅像小學生造句一樣因為所以著,把大夥逗的哈哈大笑。
大夥嘻嘻哈哈連說帶鬧,吃清中午飯就快一點了。男師傅們有的靠在罐頭垛上打盹兒,有的抽菸聊天兒。女師傅們則織毛活,衲鞋底,鉤桌布。車間裡一時靜靜的,只有圍在一起學習五十四號檔案的人們,偶爾為了一張牌爭吵幾句。學習五十四號檔案就是打撲克,這是師傅們的叫法。
中午的時間過的飛快,稍一浪蕩就快三點了。老肥師傅就招呼大夥掃地,倒碎玻璃渣子。收拾完就洗澡換衣服該下班了……大老黃回家了
學工結束後,放假三天。凡子整天在家懶洋洋的,老舅又去山裡知情點兒送假條兒去了。那邊捎來信兒,說老舅的病假到期了,讓趕快再開一張,不然一年的工分就全泡湯了。
老舅走了以後,凡子沒事兒可幹,每天在李嬸家吃飯,吃飽喝足了就滿院兒瞎轉悠。這天中午,李嬸給凡子蒸的油渣餡兒大菜包子,凡子敞開肚皮吃了仨。吃完飯,凡子抱著大老黃坐在大槐樹下看螞蟻搬家,看到螞蟻們在窩邊兒上壘起了一圈高高的土圍子,大概要下雨了。凡子把一塊窩頭渣放在土圍子邊上,一會兒就招來幾隻螞蟻,轉眼間螞蟻越聚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