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外流水兒,讓人怎麼生嘛?!雲芝伸手撈過炕沿兒上的海碗,裡面裡她妯娌剛做好的疙瘩面。雲芝就著兩根醃黃瓜,又把那碗麵給吃了。
到下午時,雲芝開始發動了。
遠處的靈車還在吱呀吱呀放著淒涼涼的送行歌,村東頭這邊雲芝已經開始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家裡的兩個壯勞力都在外打工,只剩下老李頭一個男人。老頭子一開始還只坐在堂屋裡抽菸,待到半夜,雲芝的嗓子都嚎啞了,孩子連個頭都沒露出來,老李家老老少少都開始慌了。
老李頭婆娘坐在炕邊上,一隻手拉著雲芝的手,一隻手狠拍在雲芝身上,罵道:“讓你個死妮子整日裡惦記那些有的沒的,偏偏不顧肚子裡的,你個死妮子!快給俺使勁!使勁生!咬咬牙一勁兒就過去了!快點兒!”
雲芝嗓子早就發不出音兒來了,臉憋得通紅,僅剩的一點子力氣也只是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玉秀在邊上一邊用毛巾給她擦著臉上脖子上的汗珠子,一邊跟老太太商量道:“娘,看來弟妹是真沒力氣了,咱們還是快將人送醫院吧!現在醫院裡有剖腹產,一會子工夫就能將娃弄出來。”
老太太不高興:“哪裡金貴地非得上醫院花那冤枉錢了!再使使勁兒便中。當年俺生寶子不也是熬了一天一宿?忍忍過去也就好了!妮子,聽孃的話,再使使勁兒!快!”
雲芝咬著嘴皮,又動了兩下,最終將求救的目光投向玉秀。
玉秀又勸道:“娘,雲芝羊水破得早,到現在流的也差不多了,再不去醫院,恐怕肚子裡的娃……”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玉秀一眼,玉秀到了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
在一邊一直幫忙的接生婆也道:“嫂子,還是送醫院吧,你家二媳婦這一胎本就不足月,可這肚子也忒大了些,就是生下來,娃娃也少不了一頓折磨。”
說到孫子,老太太心裡一頓,不再說話。
正支著耳朵聽裡屋動靜的老李頭這時也沒了主意,聽到屋裡說要送醫院,忙使人去借拖拉機。連夜的,李家將二兒媳送到了鎮上的醫院。
凌晨,雲芝在鎮醫院的手術室裡剖腹生了個九斤的男娃。
因為孩子在肚子裡很是憋了一段時間,剛出生的孩子雖然塊頭不小,卻直接被送進了保育箱觀察了一天才準抱回家。
林民兄弟是第三日下午回來的,這會子云芝跟孩子已經從醫院回來了。
李家葡萄園分完後,這兄弟倆出去打工的事兒大家還是知道的,現如今見兩人揹著大包小包地從過村客車上下來,都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喲,小李子,你們出去這仨月是去享福了麼?咋地白胖了這麼多喲?”
又有人道:“林寶兒,當爹啦!好傢伙,你家那小子九斤多哪!”
也是多少天沒回家了,從客車上剛下來的林民心情不錯,笑呵呵地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一盒泰山,散給了邊上幾個曬太陽的村民,“這話說的,就是出去下大力,也不能虧著自己不是?城裡的太陽沒鄉下的毒,換你去你也白胖胖地回來!”
村人自是不信,可是人家不願意深說,大家也不好老追著問。
林寶想著雲芝,見他哥還在那兒跟大家嘮嗑,不禁心下有些發急,緊了緊身上的行李袋子,碰了碰林民道:“大哥,那個,雲芝該著急了,俺先……那個,回去看看……”
大夥兒齊笑,正好去商店裡買味精的胡建國媳婦見狀,接嘴打趣兒道:“哎呦,林寶兒,你這是想媳婦還是想兒子哪!誰不知道你媳婦這會子剛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正坐著月子哪,這會子你就是想,那也是幹想啊!”
大夥兒聽了這話,不禁又笑了一回。這大馬路上還站著幾個剛嫁過來的新媳婦,聽了這話,也都臉上紅撲撲的,抿著嘴兒笑了起來。
林寶向來是個嘴笨的,被建國媳婦這麼一說,心下一急,更是有些結巴道:“俺……俺哪裡是想媳婦了?俺那是,那是惦記俺娃……”
林民也想著早些回家看看閨女兒子了,於是就接了林寶的話兒笑道:“可不是惦記娃兒了麼?俺家雷達估計這會子也在家裡鬧騰了,俺得回去看看才是。”
大夥兒也知道人家惦記著回家,也不死攔,又說了幾句話兩人這才拎起包來真正往家走去。還沒走上幾步,林民便聽到一聲清脆熟悉的聲音打前面衚衕裡傳過來,“媽,你抱著雷達在後邊慢慢走吧!俺先去前邊接俺爸去,俺爸這會兒肯定下車了,俺都聽見客車摁笛聲兒了!”
林民加快腳步,三下兩下地便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