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繁文縟節和紙醉金迷在苟延殘喘的世界;播種夜也是傳統的求愛日,但規整如幾何圖形的求愛禮儀被制定出來並讓人們接受,取代了以前更真實,更瘋狂,更貼近自然的求愛方式。現在他對那種原始的方式也只存有模糊的感覺了。空洞的壯麗氣派取代了真正的激情,而正是那種激情曾建立起並長期維繫著他們的王國。他在眉脊泗與蘇珊·德爾伽朵體驗到了那種真愛,但後來又失去了。曾經有位國王,他好像告訴過男孩,名叫艾爾德,儘管經過那麼多代,血液可能已經被稀釋,但艾爾德的血仍然在我的血管裡流動。不過,孩子,在光明的世界裡,國王們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他們使這種傳統變得非常頹廢。”槍俠過了半晌才繼續說,“一齣戲,或一場遊戲。”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鄙夷,就像一個禁慾主義者,更確切地說像個隱士,對聲色犬馬十分厭惡。如果此時光線亮一些,便能看到他臉上苦澀、悲痛的表情,由恨生痛,這才是真正發自內心的譴責。儘管歲月變遷,但他內心的力量沒有減弱或消失。他仍缺乏想像力,性格絲毫沒有改變,這也令人吃驚。
“但是舞會,播種夜的輕快交誼舞會……”
男孩沒有說話,也沒提問。
“所有的水晶枝形吊燈都點亮了,都是用電的水晶燈。燈火通明,如同一個光明的島嶼。
“我們偷偷地溜到一個很破舊的陽臺上,人們都認為那些陽臺隨時會坍塌,很不安全。但我們都是孩子,男孩就是男孩。在我們眼裡任何事都很危險,但那又怎麼樣?難道我們不是能永遠活下去嗎?我們是這樣認為的,甚至當我們討論要怎樣轟轟烈烈地死去時都還是這樣認為。
“我們站在很高的位置,往下能清楚地看到所有人。我不記得我們當中有人說過話。我們只用眼睛把一切都飲下去。
“大廳裡擺著一張大石桌,槍俠和他們的妻子就坐在桌邊看人們跳舞。幾個槍俠也跳了舞,但為數不多,而且只是年輕的槍俠。我記得,那個為哈可斯行刑的槍俠也起身跳了舞。年長的槍俠都只坐著,我覺得那樣的亮光都讓他們有些窘迫,那些文明社會的亮光。他們都是令人敬畏的人物,是守護神,但在那群香鬢雲影的美婦和騎士中間,他們看上去就像是馬伕……
“有四張堆滿食物的圓桌,一直旋轉著。廚師的幫手們從晚上七點到第二天凌晨三點就一直在大廳和廚房間來回穿梭,端上食物,拿走空盤。那些桌子就像鍾一樣沒停止過轉動,我們老遠都可以聞到烤豬、烤牛肉、龍蝦、雞、烘烤的蘋果的香味。桌子不停地轉,香味也一直變。還有冰激凌和糖果。有帶著火焰的烤肉串。
“馬藤坐在我的母親和父親一旁——在那麼高的地方,我一眼就能認出他們——母親和馬藤跳了一支舞,他們慢慢地旋轉著,其他人都退到一邊,當舞曲結束時,那些人都鼓掌叫好。槍俠們都沒鼓掌,但我父親慢慢地站起來,朝她伸出一隻手。她也伸出手,微笑著朝他走過去。
“那一刻顯得無比沉重,甚至在高處的我們都能感覺到那種氣氛。那時我的父親已經掌控了他的那族人,你知道——槍俠一族——而且即使不是成為整個內世界的國王,他也快成為薊犁的國王了。其他人都知道。馬藤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除了,可能除了佳碧艾拉·樊禮斯之外。”
男孩終於吱聲了,他似乎有些不大情願地問,“她是你母親?”
“是。也叫做‘水的佳碧艾拉’,是艾倫的女兒,斯蒂文的妻子,羅蘭的母親。”槍俠說到這裡張開雙臂,做了個調侃的姿勢,彷彿說我就在這裡,怎樣?然後雙手又耷拉著放在腿上。
“我父親是光明世界裡的最後一個國王。”
槍俠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男孩沒有再說話。
“我記得他們跳舞的樣子。”槍俠說,“我的母親和馬藤——槍俠們的謀士。我記得他們是怎麼跳舞的。一起慢慢地轉著,又分開,踏著古老的求愛步伐。”
他微笑著看著男孩說:“但這不表明任何事,你知道。因為權力以他們都不知情的方式交接了,但人們都瞭解這個事實。我母親是這個權力的把持者和保護者的根枝。難道不是嗎?當舞曲結束後,她走回到他身邊,不是嗎?而且擊拍了他的手掌。人們不是鼓掌了嗎?大廳裡不是迴響著那些俊男和他們的美婦們的掌聲和歡呼聲嗎?不是嗎?不是嗎?”
遠處黑暗中傳來苦澀的滴水聲。男孩沒有說話。
“我記得他們跳舞的樣子。”槍俠低聲說,“我記得那個樣子。”他抬頭看著根本看不到的石頂,那一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