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司馬影姿的臉色更白,簡直已經有點發青了。空蕩蕩,黑沉沉的走廊上,吹著凜冽的過堂風,好久沒有睡過安穩覺,又剛剛大大嘔吐過一場的女警官,被這風吹在身上,驟然但覺得腳下發軟,一個沒站穩,幾乎就要摔倒。
只是幾乎。因為一隻強有力的手,即使從旁邊伸過來,扶住了她。
‘司馬,妳臉色似乎不大好。‘
似乎總是帶著厭倦的聲音,即使問候別人,也是冷冰冰的。可是司馬影姿卻忽然感到一股暖流自心底湧現,腳下也立刻有了力氣。她撥開那隻手,扶著牆壁慢慢站好,向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勉力笑了笑。
‘沒什麼,不過幾天沒睡過好覺而已。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你呢,沙。要是我也和你一樣,不需要睡覺,也不必吃飯,那可省了多少麻煩。‘
‘也沒有妳想象的那麼好。不過……‘那站在黑暗中的男人脫下身上的灰色風衣,替司馬影姿披上,道:‘死過一次的人就不會再生病了,所以還活著的人,就該好好保重身體。‘
司馬影姿慢慢坐下,伸手在旁邊的位子上拍拍,道:‘坐吧,好久沒見了,這回有什麼事?‘
‘不坐了,司馬,我想請妳幫個忙。‘
‘哦?撒旦的直屬部下,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地獄刑警沙文添,也需要幫忙的麼?‘
‘妳又懂得開玩笑了,這樣很好。司馬,我想看看今天晚上送來的那幾具屍體。‘
司馬影姿一愕,抬頭道:‘我還以為你們〖地獄刑警108〗,除了追捕那些逃走的遊魂野鬼以外,是不管人間閒事的呢。怎麼?‘
‘是不管閒事。不過,這一回不是閒事。‘
司馬影姿一怔,陡然間想到了什麼似地,烏黑眸子中發出燦爛光芒,跳起來地一把抓住沙文添這位〖地獄刑警〗的肩膀,急問:‘你是說,這大半年來,每隔兩個月就製造一次大屠殺的兇手,是你要追捕的〖地獄逃魂〗?‘
沙文添凝視著司馬影姿因為突如其來的興奮而稍微發紅的秀美臉龐,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卻輕輕道:‘司馬,妳太累,也迫得自己太緊。或許,妳該放假休息一下了。一味踩油門而不懂剎車的話,遲早會出大事。‘
司馬影姿一震,發了幾秒的呆,幽幽嘆口氣,旋即打起精神,別過話頭道:‘或許你也說得對,我是好久沒有放假了,不過,現在還是別說這個吧。沙,你想檢查剛送來的屍體對不?跟我來。‘
十九具黑色裹屍袋一字排開,正整齊地陳列在太平間裡,等待著警方的法醫前來作進一步詳細檢查。眩目燈光投射在潔白牆壁上,經過反射而更加強烈的光芒,大大驅散了死亡帶來的陰霾。只要不貿然拉開裹屍袋的拉鍊,行走在它們中間,其實很難確切地感受得到‘死亡‘這名詞背後所隱藏的東西。
即使已經拉下拉鍊,在此刻沙文添和司馬影姿正一起俯身彎腰,仔細觀察的這具屍體上,也找不到多少死亡的恐怖。
一道殷紅色淺淺刀痕,恰到好處地把氣管割開而不浪費半分力氣。相比其它被切割成一堆悽慘肉塊的受害者,不能不說沙文添面前的這人還算是比較幸運。所有血跡都被抹拭乾淨後的臉,沒有絲毫恐懼與掙扎,反而泛現出極度的輕鬆祥和。和他其他的同伴們相比,顯得如此的突兀和與眾不同。
‘妳看出了什麼?司馬。‘
‘嗯,瞧這傷口,兇器很可能只是把街上到處都買得到的摺疊式水果刀。用那種廉價貨也能這麼幹脆利落,下手的那傢伙是名殺人老手。‘
‘如果光是這樣,人類的殺手也做得到,也沒什麼可讓我注意的。可是和其他受害者相比,妳覺不覺得他的表情太平靜了點?‘
‘是,看那模樣,根本不像是遭到突然襲擊,也不象過著顛沛流離生活的人,反而倒像是生長於小康之家,有著滿意工作和家庭生活的正常平凡人,平安度過一生以後,在平靜中自然死亡的樣子。‘
‘可他不過是名吃了上頓沒下頓,只靠政府和慈善機構救濟過生活的流浪漢,晚上要睡覺時,也不過睡在露天裡。這樣的生活過得久了,任誰的心裡都會有股說不出的苦,而且,他更死於非命。這樣的人,臨死前應該有恨,應該有怕,應該有不甘,就是不該有這麼樣一副平安祥和的表情。‘
‘沙,你有答案了?‘
‘還沒有,不過快有了。‘
‘法醫?恐怕……我們的法醫檢查不出他為什麼這麼寧靜祥和的原因。‘
‘法醫是找不出原因,不過或許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