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我耽誤你發財——賞錢就是我,有本事你來拿!”
四周看熱鬧的等的就是這種挑事兒的開場白,不禁紛紛叫起好來。這當口人越擁越多,別說朝廷捕快,連只好奇的蒼蠅都飛不進來。這種勢頭足以讓最本分的江湖人——只要他身在江湖——都覺得不亮幾下本事未免愧對在場父老,更別說那些鏢師們素日在這裡從未吃過虧,怎能忍耐得住?當下裡數人一聲唿哨,跳出來圍定封俊傑,紛紛去摸懷裡兵刃。誰料到封俊傑動作更快,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尚未看清動作,便見他欺近一人身前,一拳向面門打去。那人駭然後仰,手裡一輕,單刀已被封俊傑奪過。封俊傑吹吹刀口,笑道:“這刀鈍了——也好,省得傷你們性命。”說罷單刀如雪練一般向另一人揮將過去,只聽嚓地一聲,劃破對方胸口衣襟,堪堪不傷皮肉。周圍看熱鬧的善良市民發出遺憾的噓聲。
封俊傑並不想害他們性命,因此刀雖使得花團錦簇,意在警示,並未傷人。這群鏢師們卻個個惱羞成怒,又料定了他是通緝犯人,雖然官府並不積極捉拿,但若拿了他卻是能領賞的,故此個個都下了狠手。時間一長,封俊傑便感不支,懊悔方才未免把話挑得太明,此時卻已經沒有退路。若是決心狠下殺手——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殺人?他重回武林,第一件事就是殺人麼?
上一次是為了救人。救芭蕉。他到底去得晚了,巴鐵匠已經倒在了虎威山莊的大廳上,可憐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成了個辨不出面目的血葫蘆。眾人見他闖了進來,都吃了一驚——那時候龍異之還坐在廳堂上未及躲避。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卻原來龍大俠是個奸賊。自己如果一早知道……一早知道,又怎麼樣?他一樣會來。
他直奔龍異之而去,卻被層出不窮的嘍囉團團包圍。開始自己還惦記著用些巧勁留待後手,待那些人蜂擁而上也就顧不得了,手上的力道再也控制不住,刀使得如旋風般橫掃過去,聞聽得慘叫四起,眼前鮮血飛濺,身周卻是一條通路也沒有。他打得焦躁,忽見虎威山莊的大莊主恰在身側,手持一柄金背砍刀,好似要趁亂撿個便宜。他看得真切,本還在與幾個大頭目惡鬥,身形一晃,就勢向那莊主衝去,一刀劈向胸口。猛然間幾道涼風襲來,他剛剛驚覺,待要縮身為時已晚,兩邊屋樑拋下來的長繩鐵爪已然勾住了四肢,再猛地一拖,他頓時如五馬分屍一般騰空而起,身下幾桿長槍直搠他的胸口。
他只覺得萬念俱灰,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卻只聽見幾聲慘叫。繩索瞬間鬆了。他睜開眼睛,剛趕得及單手一拍地面,一挺身站了起來。一個身著白衣的身影在眼前一晃,擋在他身前,腰間紮了根黑色布帶,一手持刀,另一手……只有飄飄的空袖口,上面已經劃破了兩處,露出裡頭灰色的襯裡。他想都來不及想,脫口叫出來:“雷兄弟。”一時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表情卻是木木的。
雷力趕得太急,剛剛情勢又是萬分危險,一口氣回不過來,連話也答不出。他單刀指向戰陣,眼睛卻緊盯著高坐檯上的龍異之。他從來沒見過雷兄弟這樣煞氣逼人。虎威山莊眾人不寒而慄,龍異之望著自己昔日手下敗將,倒是不以為意:“你斷臂之後還不安分!我看你是自尋死路……你是來陪他一起死的!”
雷力退後一步。龍異之只當他怯了,冷冷一笑。
封俊傑聽到雷力的聲音幾近沙啞:“我就是來陪他一起死的!”他那條斷臂靠著自己的肩膀,彷彿他就是自己的第三把刀。
他忘不了這些,縱使江湖不再有人提起,他也永遠忘不了。那回憶太鮮明太奪目,以至於他們黯然分別的時候,都恍惚覺得經此一役,以後再怎樣,也不枉費此生……餘下的事就任它去吧。封俊傑是這樣對自己說的。他一向是個能下決心的人。
如今他深陷混戰本該無暇他顧,往事卻活生生地闖入心目。他暗自咒罵了一聲,凝神揮刀擊退數人,單刀畢竟使得還不暢快,待要再去奪一柄來,鏢師們已經學了乖,知道他身手了得,一個個都把自己護得風雨不透,單等著耗盡他的體力。封俊傑倉促間沒有脫身之計,表面上好整以暇,手心卻已沁出了一層汗。
這時候圍觀人群突然一陣騷亂,似乎有人從外圈直突進來,隔著層層人牆,看不清楚。就聽見一個人高喊:“看著!”空中兩道寒光閃過,有人高高地拋進兩把刀來。封俊傑本來就有些神思恍惚,一見此景不由得呆了。眾鏢師不知什麼來頭,不知該提防哪裡。說時遲那時快,一人衝進了包圍。封俊傑只覺得手心一緊,來人接住空中落下的刀,塞給他一把,自己提了另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