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而是接受他眼底殘留的光芒,並因他魯莽而又無意義的殘忍而懲罰他。但卡是個輪,我們都捆縛於其上,當輪運轉時,我們只能隨之而動,先是頭頂著天堂,轉瞬便又旋向地獄,如此反覆不休,藏於那裡的頭腦似乎灼熱欲焚。於是,她沒有轉身離去——
2
她沒有轉身離去,只是半個她想那麼做,蘇珊娜接住了羅蘭的雙手。他把她拉起來,她並未因此用雙足站立(她沒有雙足,儘管曾有一雙腿腳可供她使用,但那無非像是借貸而來的),而是被他用雙臂托起。當他企圖親吻她的臉頰時,她一扭頭,他的雙唇因而壓迫在她的唇上。要讓他明白,沒有半途而廢的事情,她心想,將呼吸送入他的唇間,並同樣吸入他的呼吸,交換著。讓他明白,只要我入夥了,我就會走到底。上帝幫助我吧,我要和他一起走到底。
3
法蒂鎮上的女裝店裡還有些衣服,但一經觸碰就四分五裂了——無數個年年月月之後,這裡沒什麼東西還能使用了。在法蒂酒店裡(提供絕靜套房,絕佳大床),羅蘭找到一個小櫥,裡面有些毯子,至少能幫他們捱過寒冷的下午。他倆都用毯子把自己裹起來——下午的冷空氣已足以讓他們的呼吸凝成白霧——接著,蘇珊娜問起了傑克,無法掩飾頓時襲來的痛楚。
“又是那個作家。”他敘述完後,她苦澀不堪地抹去眼淚說,“上帝該詛咒那個人。”
“我的腿又抽搐起來,就是那時候……傑克毫不猶豫。”羅蘭差一點脫口而出的是:男孩兒,當他和艾默之子和沃特周旋時,他就已經讓自己習慣於這樣想了。如果能有第二次機會,他起誓,他將再也不那麼幹。
“是啊,他從來都不是猶猶豫豫的人,”她說著露出了微笑,“他決不會。我們的傑克,膽量出眾。你有沒有好好安置他?穩妥地安置?我想聽這個。”
於是他告訴了她,沒有拉下伊倫·苔瑟寶慕要種上玫瑰的諾言。她點點頭說:“我希望我們可以為你的朋友,錫彌,做同樣的紀念。他死在列車上了。我很遺憾,羅蘭。”
羅蘭點了下頭。他真希望手邊有菸草,但顯然這裡什麼都沒有。他又有了兩把槍,還有七枚歐麗莎。不管怎麼說,有這些總比一無所有強。
“你們過來這一路上,他是不是又使勁了?我猜想是因為這個。先前我就知道,再來一次,他就會死。布勞緹甘先生也明白。丁克也是。”
“但不是因為那個,羅蘭。是因為他腳上的傷。”
槍俠望著她,不明白。
“在藍色天堂的混戰中,一塊碎玻璃扎進了他的腳底心,而這裡的空氣也好、塵埃也好,都是有毒的!”發出最後一個音的,是黛塔,她惡狠狠的口音那麼強烈,以至於槍俠一開始都沒能聽懂:堵的!“該死的,腳都腫了……腳趾頭腫得像香腸……後來他的臉頰和喉嚨都發黑了,好像瘀青……還發燒……”她不禁深呼吸一次,將身上的兩條毯子抓得更緊。“他不省人事,可他到死頭腦還是清晰的。他提到了你,還有蘇珊·德爾伽朵。他說到你們的時候是那樣充滿愛意和遺憾……”她頓了頓,然後脫口而出:“我們要去那裡,羅蘭,我們要去,如果它不值得這一切,你的塔,我們也必須讓它值得!”
“我們會去的,”他答,“我們會找到黑暗塔,沒什麼能擋我們的路,而在我們走入塔之前,要念出他們的名字。所有逝去的人。”
“你的名單要比我的長很多。”她說,“可我的那份已經夠長了。”
對此,羅蘭沒有作答,但機器人售貨員卻應答似的叫賣起來,也許是從它那長久的沉睡中被他們的談話聲驚醒了。“姑娘們,姑娘,姑娘們!”機器人的吆喝聲從“快樂燒烤吧”的對開門裡傳出來。“有些是類人,有些是機器的,但誰管那個呀,你說不清,誰在乎呀,他們提供什麼呢,你最清楚,姑娘們清楚,你也清楚……”一小段沉默後,機器人售貨員終於喊出了最後的詞兒——“稱心如意!”——隨後便迴歸了沉默。
“眾神啊,這裡真是個傷心地,”他說,“我們在這裡過夜,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它了。”
“至少太陽出來了,經過雷劈之後,這好歹是種解脫,但怎麼這麼冷啊!”
他點點頭,又問了問其他人的情況。
“他們已經走了,”她說,“但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誰都玩完了,不管是誰,哪裡也別想去了,只能一頭栽進遙遠的地洞底。”
她指了指法蒂的盡頭,大街筆直通往古堡下的城牆。
“有些列車車廂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