膚。一隻美麗的橙色蝴蝶大得驚人,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它飛過眼前。傑克伸手去捉,蝴蝶輕盈地躲開了。他覺得,那甚至是可愛的嬉戲。
鋪滿瓷磚的走廊已經變成叢林秘徑。盡頭似有植物繁密,緩緩的斜坡導向一個粗糙的洞口,或許是一塊森林空地。就在那之後,傑克可以看到極其偉岸古老的大樹在濃霧中參天而起,樹幹上覆著厚厚的苔蘚,枝幹上藤蔓繚繞。他能看到向外擴延的巨型蕨類植物,透過樹葉層層密密有如蕾絲的疊影,還有一片熾紅色的叢林天空。他很清楚自己正站在紐約城的地下,只能是在紐約,但——
聽起來像是猴子在吱吱叫,那聲音離得那麼近,傑克下意識地閃躲了一下,再抬頭張望,顯然他會在頭頂看到一隻猴子齜牙咧嘴地從燈光後跳出來。突然又傳來一聲獅子的吼叫,足以驚駭得他血液凝固。顯然,那咆哮的獅子絕對不在沉睡中。
他想立刻拔腿就跑,全力全速地奔跑,但與此同時,他明白自己不可以那樣做:低等人(領頭的大概就是那個告訴他神父已經成了盤中餐的傢伙)就在後面這條路上。而奧伊明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越來越焦急,它顯然急迫地想要前進。奧伊不傻,但它一點兒警覺的反應都沒有,至少對於前面發生的這一切無動於衷。
奧伊始終不明白這男孩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它知道男孩極其乏累——它可以透過嗅覺確定這一點——所以它也知道阿克很害怕。害怕什麼呢?這地方的確充溢著難聞的味道,似乎有很多人圍繞著他們,但他們並沒有把奧伊當作是敵人因而立刻發動攻擊。更何況,她的氣味就在這裡。現在,非常明顯。幾乎可以說是簇新的痕跡。
“阿克!”它又叫喚了一聲。
傑克多多少少緩過神來。“好吧。”他向四周張望著,說:“行。不過要慢一點。”
“噢。”奧伊答應了。但是,即使是傑克也感覺得到:貉獺嘴上答應了,卻一肚子不滿意。
傑克繼續往前走,那只是因為別無選擇。他走上了斜坡,鋼軌上遍佈繁盛的綠草(在奧伊看來,這條路筆筆直直,一點兒傾斜都沒有,事實上,從他們下完樓梯之後,路一直很平坦),並且朝著蕨類藤蔓糾纏的洞口走去,同時也在走向瘋狂嘶叫的猴子,以及狩獵中的獅子,每一聲咆哮都把人嚇得兩腿發軟。那首歌還在他腦海中反反覆覆地唱個沒完
(在村莊裡……在叢林裡……噓!我親愛的,別吵醒我親愛的寶貝……)
現在,他完全想起這首歌的名字了,甚至演唱團的名字
(以下是護身符樂隊的《獅子今晚要安睡》,來自本週排行榜,可不是發自我們的內心)
傑克爬到了斜坡的頂端,也就是叢林空地的邊緣。他從濃密交疊的鮮綠闊葉和亮紫花朵間看過去(一條小青蟲悠閒地在一朵花心遊蕩),就在他張望出去的那個瞬間,電影的名字突然冒出來了,全都想起來了,他渾身戰慄著,從後脖頸一路涼到腳底心。片刻之後,第一隻恐龍從密林裡(蒼茫無邊的古樹林)走了出來,走到了這片空地上。
5
很久很久以前
(小得咪咪點兒)
當他還是個小小孩兒;
(給你一點再給我一點)
很久很久以前,母親跟她的藝術俱樂部去了蒙特利爾,父親去了維加斯參加年度秋季演出展;
(黑莓醬和黑莓茶)
很久很久以前,巴瑪只有四歲——
6
只有巴瑪是個好名字
(肖太太,格麗塔·肖太太)
她切下三明治的硬麵包皮,她把他在幼兒園畫的畫用塑膠小水果形的磁鐵吸在冰箱門上,她叫他“巴瑪”,這是對他意義非凡的暱稱
(對他們)
因為他父親在某個醉醺醺的週六下午教他唱歌,“野一點,野一點,搖動你的紅潮旗,我們不跑,我們不藏,我們是巴瑪紅潮隊①『注:指的是美國著名的“阿拉巴瑪紅潮”橄欖球隊。』!”所以她就叫他“巴瑪”,這是個秘密的名字,他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也沒有別人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這感覺就像是有一棟小屋可以讓你鑽進去,在嚇人的樹林裡有一間安全舒服的小屋子,屋子外面陰影密佈,看起來都像是怪物和食人大魔鬼和老虎。
(“老虎,老虎,太聰明,真聰明,”母親唱給他聽,因為她覺得編點兒歌挺不錯,還有就是“我聽到一隻蒼蠅嗡嗡飛……就是我死的時候,”這首兒歌讓巴瑪·錢伯斯害怕得渾身發抖,但他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