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早已不知在何處了;還有他的朋友本尼,他已經死了;還有神父,他自己逃脫了怪物的追殺,而神父卻被他們徹底蹂躪了。他擁抱著的這個男人曾為了塔背叛過自己一次,眼看著他墜落深淵,而傑克卻不能說:同樣的事情就不會再次發生。顯然,前頭還有長長的路要走,而且必定是一路艱險。但是,此時此刻,他是滿足的。他的靈魂如此安寧,劇烈疼過的心現在也已平靜。能這樣擁抱著已經足夠,所以他就這樣擁抱著他。
足夠了,就這樣站在這裡,雙眼緊緊閉上,心裡想著:我的父親來找我了。
第二部 藍色天堂 底凹-託阿
第一章 底凹-特特
1
重聚的四個漂泊者(五個,算上來自中世界的奧伊)站在米阿的床邊,看著蘇珊娜孿生姐妹的殘骸。若沒有空癟的衣衫作證,可能沒人能辨認出這片殘骸曾經是什麼。甚至於,糾結在米阿破葫蘆般的頭顱上的亂髮也不像是曾屬於人類的;很可能會被認為是團大得出奇的塵埃毛球。
羅蘭俯身細看這驟然消逝的人形,思忖著,這個女人只留下這麼點殘餘,而她幾乎差一點就毀了他們的大業——就因為那個小傢伙、小傢伙,總是小傢伙。要是他們死了,誰還會留下來反抗血王和他惡魔般的機智大臣?約翰·卡倫、亞倫·深紐和莫斯·卡佛。三個老男人,其中之一還有黑口病,所以埃蒂才說,沒戲,先生。
你做了這麼多事兒,他想,全神貫注地端詳這張塵土般消散無狀的臉孔。你做了這麼多事兒,本可以不用這麼費心的,是啊是啊,也不夠小心謹慎,所以世界就會終結,不過我想,因愛而成為受害者,總比因恨要好。因為愛永遠是更有毀滅力的武器,顯而易見。
他俯下身去聞,那氣味有如古老幹花或遠古香料,然後,他長吐了一口氣。模模糊糊可以辨認出的頭部粉屑現在又被吹散了,好像乳草植物的絨毛,或是蒲公英花球。
“她不想對整個宇宙造成危害。”蘇珊娜的聲音並非十分沉穩,“她只是想得到任何一個女人都該享有的特權:生個孩子。有個人讓自己去愛去疼去撫養。”
“是的,”羅蘭表示同意,“你說得對。這就讓她的下場如此淒涼。”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好人總是沒好報,那我們最好還是歇了吧。”埃蒂說。
“那將是我們的末日,大個兒埃德。”傑克指出了這一點。
他們都在思索這個問題,而埃蒂意識到自己在想:自從他們出於良好意願插手之後,已經殺死了多少人?他當然不在乎那些壞蛋,但也有別人——羅蘭昔日的戀人,蘇姍,就是其中之一。
羅蘭從米阿的粉屑殘屍旁走開,徑直走向蘇珊娜,她正坐在旁邊的床上,雙手夾在大腿間。“把一切都告訴我,自從你們在東路離開了我們之後,那場戰鬥之後。”他說,“我們需要——”
“羅蘭,我從來沒想要離開你們。是米阿。她接手了。要是我沒有一個地方可以去——一個道根——她很可能徹底掌控一切事態。”
羅蘭點頭示意:他完全理解。“無論如何,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個底凹-特特的。還有傑克,我也要聽你說一遍。”
“底凹-特特,”埃蒂重複著念一遍。這個詞兒聽來有點熟悉。是不是和伽凡的謝紋有關呢?在洛弗爾,羅蘭一槍終結了那個緩型突變異種的悲慘人生。埃蒂覺得是這麼回事兒。“那是什麼?”
羅蘭伸手一掃房間裡所有的空床,每一張床上都備有頭盔狀的裝置和一段一段的鋼管;只有上帝才知道在這些床上有多少個來自卡拉的孩子們曾躺下、然後被毀掉。“意思是:小型監獄,或者說,酷刑室。”
“在我看來可一點不小。”傑克說。他說不上來這裡共有多少張床,但估摸著數量該上三百。至少有三百。
“也許我們完事兒前還能遇上個更大型的。跟我說說你的經歷,蘇珊娜,你也一樣,傑克。”
“我們從這裡出發再去哪兒?”埃蒂問。
“大概他們講的故事能告訴我們答案。”這就是羅蘭的回答。
2
羅蘭和埃蒂靜默地聽著,蘇珊娜和傑克回憶著他們的歷險,反覆、再反覆地回憶每一個細節,他們都聽得入神了。當蘇珊娜提到馬特森·範·崴克、那個給她錢、還租了間酒店套房給她的外交官時,羅蘭第一次打斷了她。槍俠轉而詢問埃蒂,袋子襯裡裡的烏龜是怎麼回事兒。
“我不知道那是隻烏龜。我以為就是塊石頭。”
“如果你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