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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這塊懷錶顯示,現在是紐約時間早上或晚上八點十六分。這裡看起來卻像是早上六點半,但我不覺得這有什麼意味,不管是站在哪個角度想都無所謂。但是,我們怎麼才能知道這塊小寶貝兒走得快了還是慢了?”

羅蘭放下手上的活兒(把食物放回背囊裡),認真思考著這個問題,又說道:“你看到底下有根小針嗎?自己轉圈兒走的那根?”

“秒針,看到了。”

“秒針豎直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她便盯著獨自轉圈兒的秒針看起來,當它轉到正午的位置時,她說,“到了。”

羅蘭已經盤腿坐下了,現在這個姿勢對他來說毫無阻礙,臀部的疼痛消失了。他閉上雙眼,雙臂環抱著膝蓋。每一口呼氣都凝成了薄薄的白霧。蘇珊娜儘量不去看,因為那彷彿是該死的冷空氣愈來愈烈,以至於肆無忌憚地在他們眼前顯身,雖然只是鬼頭鬼腦地一閃而過,但畢竟是看得見的。

“羅蘭,你在幹——”

他衝她擺了一下手。手掌向外,眼睛依然閉著,於是,她不再出聲。

秒針急匆匆地繞圈走,先是低頭衝下,再昂頭向上。就在它到達——

羅蘭睜開眼睛,說:“一分鐘了。真正的一分鐘,因為我生存在光束下。”

她驚得目瞪口呆。“看在天堂的名義上,你究竟怎麼做到的?”

羅蘭搖搖頭。他不知道怎麼解釋。他只知道柯特曾經教導他們:必須能隨時隨地在頭腦中保持時間感,因為你無法依賴鐘錶,陰雨天時也無法仰仗觀測日頭。而半夜裡更有此必要。有一年夏天,柯特把他們幾個派往城堡西部的寶寶森林,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熬的晚上(而且,那裡真是很嚇人,至少當你獨自一人時總會怕得很,不過,沒有誰會公開承認的,甚至私下也不會向好友吐露),直到他們在柯特規定的時間分秒不差地回到宮殿的後花園。頭腦中的計時器是如何運作的?這確實很難解釋。一開始,他們怎麼也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只要你失敗,柯特那雙老繭橫生的大手就會等著教訓你,只要你失敗,後腦勺就免不了吃一記,再聽到柯特的怒吼:呃,小臭蟲,明天晚上再回樹林子去!你們一定很喜歡待在那兒吧!但是,一旦頭腦裡的時鐘滴答滴答走起來,就似乎走得一直很準了。在某段時間裡,羅蘭幾乎喪失了這種本領,就好像這世界丟失了羅盤裡的準星,但現在這本領回來了,這讓他非常高興。

“你是數數嗎?”她問,“密西西比一,密西西比二,這樣數出來的嗎?”

他搖搖頭。“我就是知道。一分鐘到了,或是一個小時到了。”

“絕對不可能!”她嗤笑起來,“一定是瞎猜的!”

“如果是猜的,怎麼會剛好在小針走完一圈的時候說出來呢?”

“那就是運氣好。”黛塔說著,眯縫著一隻眼刁鑽地斜睨他,羅蘭很厭惡她的這種表情。(但從來沒提起過;當黛塔偷偷冒出來時,這種指責只會惹毛了她。)

“你還想試一次嗎?”他問。

“不了。”蘇珊娜說完,嘆了一口氣。“我願意承認,你的懷錶走得分秒不差。但這也意味著我們還沒走近黑暗塔。還早呢。”

“也許還不夠靠近,所以表沒受影響,但已經比我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接近了。”羅蘭沉靜地說,“相對來說,我們現在已經處在其陰影之中了。相信我,蘇珊娜——我知道。”

“可——”

一聲鴉叫突兀而尖利地在他們頭頂響過,其聲嘶啞,卻又沉悶得詭異,那不是正常的“呀呀”聲,而是“咕嚕咕嚕”!蘇珊娜抬頭一看,見一隻異常龐大的黑鳥——羅蘭稱之為“城堡鴉”的大鳥——剛剛從他們頭頂上飛過,身體壓得很低,因而他們都聽得到翅膀沉沉的拍動聲。彎鉤形的鳥喙下蕩著一條軟繩似的東西,在蘇珊娜看來,那條黃綠色的東西很像是乾死的海草。只不過,並不是徹底乾枯了。

她轉身看著羅蘭,難以掩飾興奮的神情。

他也一點頭,“鬼草。也許是帶回去給它的伴侶築窩用的。顯然不是給小鳥吃的。它們不吃那東西。但當你走進無有之地時,鬼草總是蹤跡全無,但你一旦走回去,就像我們這樣,總能第一眼就看到它。我們終於看到了。現在,好好聽我說,蘇珊娜,我希望你能聽好,我要你盡全力把那個討人厭的婊子黛塔趕走,趕得越遠越好。也不要浪費時間來告訴我她已經不在了,而我明明還能在你眼睛裡看到她跳著考瑪辣舞。”

蘇珊娜似乎被驚嚇住了,轉而顯出幾分激憤,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