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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高湛一向認為李祖娥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子,不僅長得美,性情也好,在這幾個嫂子之中,最喜歡與她親近。

漂亮的女人總是給人很深刻的印象,雖然當時高湛還很年幼,但是他第一眼看到李祖娥的時候,就讓他愣了好久。

不知何時,高湛忽聽得二哥高洋開口:“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快叫二嫂!”

那雙天真無邪的眼睛一直凝視李祖娥的臉容,輕輕喚她一聲“二嫂”,他的面色忽然變得透紅,又低著頭說:“二嫂,二嫂……好看!”

小孩子的話沒人放在心上,更不會當真,只當是一句玩笑。片刻過後,高湛就聽見眾人發出一陣鬨笑之聲。

不過高湛自即位以來,就再也沒有叫過她二嫂,“祖娥”這個稱呼反倒成了一種習慣。

以後連“祖娥”這個名字,他也沒有機會叫了。從此,他們便如同陌路人,不會再相見,更不再有任何交集。

來到妙勝尼寺,李祖娥見到了這裡的住持,也就是侄女李難勝。

看到姑母滄桑的面容,褪去了華服,身著一襲布衣,顯得十分憔悴,早已不是過去享盡榮華的國母。

進入大殿,李祖娥立即跪在佛前,舉目仰望佛主。未幾,一個年長的尼姑走來,拿起一把小刀為她剃度。

李祖娥緩緩閉上雙眼,只聽得細碎的聲音傳入耳邊,猶如心間陣陣碎裂的聲響。

刺骨的寒風吹入殿內,青絲隨風飄到門外,彷彿滿心的絕望都隨著那一陣輕風帶到汙濁的世俗。

繁華如夢,轉眼皆空,隨著烏髮一絲絲落於地面,也斬斷了她在這塵世中的半生榮貴。

作者有話要說:

☆、淨地

冬去春至,大殿裡莊嚴肅穆,煙氣繚繞,三位佛主端坐在蓮臺之上,面容慈祥,神色沉靜,微笑著低眸,望向眾生。

李祖娥跪在佛前,閉著眼睛,手裡拿著一串佛珠,嘴裡不停地念經。

沉入回憶之中,過去的一切清晰地在腦海裡如海浪一般翻湧著。想起高殷緊閉雙目,躺在冰冷的地面,一語不發;高紹德倒在地上,全身鮮血淋淋,還有死在自己手裡的女兒,她的心緒就難以平靜,一面用手指轉動佛珠,一面哭泣著,臉上汗珠如雨,已經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

李難勝走進大殿,見她這神色,便知她的心還是沒有徹底平靜下來。

“姑母!”她輕聲喚道。

李祖娥睜開雙眼,回頭看她,很快擦拭臉上的淚水,起身道:“難勝,你身體不好怎麼不在房裡休息,反倒出來了?這幾日風大,別又染上風寒了。”

李難勝淡淡地說:“我知道,我的病並非是因為風寒……”話至此,她不願再說下去,只抬頭看著李祖娥,“方才看見姑母淚流不止,緊蹙眉頭,是不是又想起令人心痛的事了?”

李祖娥微微垂眸,輕輕嘆道:“佛門雖是淨地,卻無法讓人的心徹底清淨,更無法將過去的一切徹底清除乾淨。花謝又花開,春去又春歸,只可惜人一旦離去,就是永別!”

李難勝低眸道:“難勝深知姑母的意思。其實,有誰不是一直活在過去……”話未說完,一手緊緊捂住嘴巴,咳嗽了兩聲。

“難勝……”李祖娥立即上前扶她。

李難勝勉強笑道:“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李祖娥說道:“都喝了這麼久的藥,怎麼還是這樣,沒見病情有多少好轉。”

李難勝道:“我這病也是時好時壞,還不知能撐到何時?”

李祖娥忙道:“別總說這些喪氣話,我相信,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你一定會痊癒的。”

“我的病,我自己心裡清楚。”李難勝微微一嘆,“只怪我沒福氣啊!世間真情,富貴榮華,僅僅享受了一剎那,轉眼之間就成了一場夢。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奢望了,只希望能有個地方容我安身。”

說著,她忽而想起了離世的高殷,不禁又道:“有些人活在將來,有些人活在當下,可有些人卻只活在過去,就好像您說的‘人一旦離去,就是永別’。也許正因如此,世人才會幻想前生,期望來世。無論是人間天堂,還是人間地獄,如今時局動盪,生在這紛亂的年代,個人的命運半點都不由自己做主,更無法選擇。滄海桑田,世事無常,雖然很多事無法預料,卻能知道自己最後的結局,知道走了一世以後,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裡。人間與天上的距離,其實並不遙遠!”

聽得她這番話,李祖娥的心裡一陣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