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嚴坐於龍案後,將案上的珍珠腰帶稍稍舉起。
“回父皇的話,見過。”
“哦?”大周皇眯起雙眼,沉聲道:“把你當夜所見情景細細道來!”
夏侯蔓兒答了聲“諾”,便將當日與皇后兩廂會意的話,活靈活現地轉述出來,猶如當真親眼所見一般,只是她偏生不提她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
張佳茹聽罷,委屈地滴下淚來,“皇上!那夜我與絮公主在留仙殿飲茶聊天直至深夜,哪會跑到御花園夜會什麼公子!皇上若不信,可傳絮公主為證!”
大周皇於是傳見絮公主。
絮公主夏侯婧乃國人公主,生母乃十年前寵冠後宮的王昭儀。王昭儀與皇后雖不睦,但她卻與夏侯元交好,三不五時便去請安吃茶。她二人的親厚,連大周皇都有些耳聞。
夏侯婧行過宮禮,自是為張佳茹佐證,待問到珍珠腰帶時,她凝起秀眉,道是,“這腰帶不是借給安榮公主了?怎麼在父皇手中?”
只因夏侯婧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宣室殿內情勢急轉。
張佳茹又滴出淚來,楚楚可憐以袖拭之,“正是如此,幾個月前這腰帶就借給安榮公主了,至今未還,妾又怎能身系此物出現在御花園呢!”
夏侯蔓兒見時機已到,恭敬道:“蔓兒當夜確見身系珍珠腰帶的女子與一男子在假山後幽會,父皇若不信,可書信一封向建周王子求證,當夜他二人被夜遊御花園的龔銘軒撞見,才忡忡逃離,落下這腰帶的。至於借還之事,蔓兒卻不清楚,不敢胡說。張氏女公子既說安榮皇姊所借腰帶至今未還,卻不知以何為證?若無證,便是賊喊捉賊,誣衊安榮皇姊。”
夏侯蔓兒心知大周皇不會把這種皇家醜事張揚,所以大膽的把龔銘軒也牽涉其中。她這席話乍聽是在為夏侯元辯護,實則卻恰恰相反。
“皇上!”張佳茹顯露驚慌之色,“皇上相信妾,安榮公主真的沒有歸還啊!”
夏侯婧不緊不慢上前一步,道:“婧兒聽說那夜安榮公主舞畢便換衣離席,不如找當日為安榮公主更衣的婢子,一問便知。”
夏侯蔓兒嘴角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一切都如她計劃的一般。只要等事前安排好的婢子上殿作證,夏侯元便會坐實淫|亂後宮的罪名。便是大周皇不追究她的罪過,夏侯元也會在大周皇心中留下汙點,她夏侯蔓兒的時代即將到來。從此,再不會有人說是她搶了夏侯元的建周後位,人們只會說夏侯元不檢點,龔銘軒是撞見了她與男人私會,才沒有向她求婚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大周皇的反應,夏侯蔓兒始料未及。
“罷了罷了!”大周皇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過一條腰帶,哪裡就引出這些雜事!”
夏侯蔓兒不由得瞪大雙眼,在心中嘆道:“夏侯元啊夏侯元,你何德何能,竟能得父皇如此庇護!”
曹侍郎忽神色焦急地小跑進來,在大周皇耳邊低聲說道:“皇上,大事不好了!西泊太尉巡視邊防時遇刺,已去了有半個月了!”
密集的雨幕阻擋了視線,濃厚的烏雲遮陽蔽日,猶如黑夜般的安陽皇宮透出絲絲地下寒冰般的陰冷。
興樂宮正殿燈火通明,內殿一鼎半人高青銅炭爐,溫暖了整個大殿。
此刻,川州刺史夫人韓氏正跪坐在下首,手裡捧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杯,恭敬地邊聽皇后說話,邊點頭。
“......太子膝下雖已有了兩子,卻是國人姬妾所出,不可為繼。說起來,太子早過了大婚之齡,不是沒有合適的,而是本宮想把這未來的大周后位留給咱們臻兒。早前臻兒小,接進宮來不合禮數。可現在,臻兒再有幾個月就滿十八了,此時不送臻兒進宮更待何時?你回去該好好勸勸阿弟,少花些心思在君寶身上,多為臻兒打算。君寶到底是個痴兒,堪不得什麼用!吳家還有兄長那一脈承繼,你們用不著操這個心!”
韓氏低眉順眼應了聲,又向皇后道謝,才用極輕柔的聲音道:“君寶生來痴傻,我們也不敢妄想叫他承繼家族,但他畢竟是我們家唯一的繼承人,總不能因為是個痴傻的,就斷了您胞弟這一支貴族血脈啊......”
皇后聽罷,輕哼出氣,不以為然地說道:“說得容易,哪有人願把自家的貴族女兒嫁給痴兒的?!”
韓氏垂頭,猶豫著開口道:“聽說公孫昂為嫡子公孫旭請封從事中郎將的事,至今也沒個音信......”
皇后已知了韓氏的意思,吳君寶是個傻子,公孫凝嫣是個醜八怪,這兩個湊在一起倒算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