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錯的話,再下去的時候就能看到一排盛開的三角梅。
我低著頭爬上階梯,走到最高一層時,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矮矮的圍牆下是一片粉紅的花樹。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一張陳年舊照,忽然間變成了現實,除了驚訝到不可思議,我完全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繼續沿著小路走,來到一座被白『色』柵欄圍起來的小院子前,裡面是一棟兩層小樓,樓體應該是明黃的,還有橘紅『色』的尖頂。由於太久沒有重新粉刷,整棟房子看起來沒那麼鮮豔了。
我知道自己以前是住在這裡的,這種感覺就像閉著眼睛也可以找到自己家一樣,沒有為什麼,就是這樣了。我繞著院子走了一圈,找到了籬笆最矮的一段,然後動作麻利地翻進院子裡。院子裡的草坪和花木都長得有些豪放。這裡顯然是有日子沒人住了,但是應該是定期有人打理的,否則這些植物就不單是‘豪放’這種程度了。
我走到院門旁的信箱跟前,開啟信箱夾層的蓋子,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把沾滿塵土的鑰匙。我拿起鑰匙吹了吹,然後用它開啟了房子的大門。
我推開門走進去,裡面由於長期無人居住,沒有一絲煙火氣。但是,無數個像是電影片段的散碎記憶,像是突破堤壩的洪水一樣湧入了我的大腦——
聖誕節時在落地窗前裝飾聖誕樹的情景,冬天裹著厚厚的毯子在壁爐前看書,秋天從窗子裡探出身子去摘樹頂的櫻桃……
我登登登地跑上樓,推開正對著樓梯口的房間。沒錯的,這不是臥室也不是起居室,而是一間佈置得當的畫室。木質的架子上陳列著畫基礎素描時用的石膏像,窗前光線最好的位置上擺著有些粗笨的實木畫架。畫架旁邊的是有隔層的矮櫃,裡面滿滿的都是已經幹掉的顏料。這件畫室是我的,我甚至清楚的知道那個維納斯石膏像背後被我不小心濺上了群青的顏料……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不對的,我從小都生活在槿城,在與靳君遲相識之前根本沒有來過巴黎。我在從未來過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異常熟悉的家。我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可我又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夢。
我究竟是怎麼了?
我愣愣地站在陳列石膏像的架子前面,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氣把那個微縮版的維納斯石膏像轉過來——從前深深的群青在時光的磨礪之後,已經變成了灰藍。但是那個痕跡在那裡,像是一個見證者也是一個記錄者,它用不可磨滅的印記告訴我,我是真的在這裡生活了很久。
“桑桑……是你回來了嗎?”一個聲音在我背後響起,一點兒都不陌生。
我機會是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哥哥……我回來……”
我轉過身,對上chris震驚的眼眸,我也是一愣,好像時空在這一瞬間以不同的維度交織到了一起,這好像是最平凡普通的一天,我在畫室裡畫畫,哥哥趕完通告回來。他在家裡不是萬眾矚目的大明星,會穿著最簡單的衣服,在廚房裡洗洗刷刷,做好簡單的飯菜,然後上樓來叫我……
“桑桑……”chris快步向我走來,一把將我扣進懷裡。他的手甚至是他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著,“真的是你對不對?鑰匙放在信箱的夾層裡,除了你和我,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的。”
“你……我……”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但是,chris在說什麼,他說我真的是誰呢?我抬起頭,定定地看著chris,“我是誰?”
chris握住我的肩膀一字一頓地回答:“我的桑桑!”
“你說我是誰……”我又晃了晃腦袋,我想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可是卻更暈了。
“你是雲桑……你是楚雲桑!”chris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驚喜還是痛苦。其實chris現在的狀態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他完全陷入了一種在堅信和不確定左右搖擺的『迷』茫之中。
而我只覺得‘楚雲桑’三個字像是木棒一樣,重重地砸在我的頭上,然後我像是真的被人敲了一下,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