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的心。
靳君遲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然後頭也不會地衝出了教堂。
我如同雕塑一般定在原地,像被人利落地扇了一耳光,眼睛裡酸澀得厲害,可卻沒有眼淚掉下來。我知道雲桑對靳君遲來說很重要,根據尹爭查到的資料來看,她是唯一出現在靳君遲這小半生裡的女人,是他的初戀,是他在教堂裡,對著神許諾會鍾愛一生的伴侶。
雲桑的死,大概是靳君遲這一生最深刻的遺憾,是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口。如此重要的人,聽聞她安息地下都不得安寧,骨灰不但要重現天日,甚至還要灰飛煙滅……
這種時候,他不肯能不聞不問,我完全可以理解靳君遲奔赴墓園的心情。但是,他把我這樣扔在教堂裡,也讓我覺得心灰意冷。
“桑桑,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雪菲和蘇羽她們的車也到了教堂,“我剛才看到靳總行『色』匆匆地開車離開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我幽幽地開口。
“這都十點一刻了,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雪菲急得直跳腳,“有什麼事情能比結婚還重要!真是服了他!”
可能是看到我臉『色』不對,蘇羽用手肘撞了下雪菲,示意她閉嘴。
“靳太太,我們還是先進休息室吧。”造型師小聲提醒。
“哦,對。”蘇羽馬上過來拉我,“走廊上風大,這婚紗好看是好看,卻不保暖的。”
我幾乎是被蘇羽和雪菲架著弄進休息室的,她們把我安置在沙發裡。
雪菲握著我的手:“是不是剛才凍著了,手好涼吶。”
“我這裡有羽絨服。”喬亞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蓋在我身上。
“你不用擔心,靳總守時在公司上下都是有口皆碑的,他一定會在婚禮開始前回來的。”雪菲蹲在我身前輕聲安慰。
從這裡到天安園大概需要半小時,靳君遲只要決定離開,就不可能趕得回來。謝雲靜應該之前做了不少功課,她給出二十五分鐘這個時間很巧妙——以靳君遲開快車的習慣,對於他來說是可以做到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休息室裡的每個人都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只有我無比沉靜,因為我早就知道了靳君遲不能趕回來的結果。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穿婚紗不可能帶手機,我的手機在從毓園出發時就交給蘇羽保管了。蘇羽反應了一下才手忙腳『亂』地從手包裡拿出那隻手機:“桑桑,你的電話。”
我看著手機屏上跳動的號碼,覺得還挺眼熟,剛才謝雲靜就是用這個號碼打給靳君遲的。我捏緊手機,走進休息的小套間。這裡是預備著換衣服用的,空間並不大隻擺了一張緞面矮凳。
這婚紗穿起來真的不輕鬆,我順勢坐到矮凳上:“喂……”
“桑榆晚,我現在站在半山上,這裡視野很好……”謝雲靜的語調都是難以抑制的興奮,“對了……我已經看到阿遲了,他正在從山腳下往上跑……嗯……被阿遲丟在教堂獨自面對那麼多賓客是什麼感覺?婚禮的時間到了,新郎卻跑了……別人要是問你,阿遲去哪兒了,你要怎麼回答呢?唔……說他在這重要的日子裡來拜祭亡妻了……啊哈哈哈……”謝雲靜忽然大笑起來,“桑榆晚,你真可憐吶……你以妻子的身份待在阿遲身邊,被他寵被他愛,你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飄飄欲仙了?其實啊,在阿遲心裡只有雲桑。以前你看一眼阿遲為雲桑蓋的紀念館,就被他丟進了游泳池;現在阿遲只為護住雲桑的一捧骨灰,就能把你一個人丟在婚禮現場。
所以啊,無論你在阿遲身邊有多久,心裡有多愛他,終究不過是雲桑的替身而已,什麼都不會改變的。在阿遲心裡你連雲桑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不不不,是連她化成的一撮灰都不如……啊哈哈哈……
其實,你應該感謝我的,如果不是你讓我看清這些,你一輩子都矇在鼓裡做替身,那豈不是更可悲……”
“謝謝。”我咬著嘴唇,眨動了一下乾澀的眼睛。
謝雲靜說的沒錯,他終究是放不下雲桑,我一直在說服自己:人都死了,不要去計較那些沒意義的事情。我每天不斷地想著靳君遲對我有多好,為自己編織了一個很美的夢境。並想拼儘自己的全力去守護那個美夢,只可惜——
是夢終會醒,在你沉浸其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