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軍中相處的瑣碎細事。本來這個冊子,他是打算放個並不很隱蔽的地方,等你以後自己去書房翻查的時候找出來的,現在當然是等不得,只好讓我直接給你。”
黑衣首領搖搖頭。又簡單交代了方輕塵所說地,讓他如何善用自己方輕塵弟子的中立身份,維持各方面的親近信任,然後如何以君權制衡諸侯,以諸侯淡弱君權的一系列平衡策略要點,聲音才終於開始有了些和緩的意思。
“方輕塵說過。你不算好人,不過官場政壇上,正好也不需要純粹的好人。你曾經挺身為國家百姓對他下跪苦求,所以他相信你在家國大義上的節操。他要我提醒你。身在官場,當然要善用權謀,不過,也有很多時候,是要以真心待人。才能換回真心的。這些事,也許要等你慢慢年長,才會自己體會得到。而在這之前。你要記得控制住自己地野心。如果你圖謀過高,而打破了朝局的平衡,最後不止會害了你自己,也會害了這個國家。”
黑衣首領心中微微一哂,對於方輕塵這樣異乎尋常的婆媽的交代,還有自己不得不轉述如此一篇長篇大論的現實,稍稍有那麼一分不滿。
“最後,他要我提醒你,以後一定要找個機會,製造幾個巧合,讓別人發現你真正的身世。一來,你可以光明正大,認祖歸宗,二來,他當年地舊部對你兄長都十分敬重,知道你是他唯一的親人,必會對你更加關愛認同。”
看著趙忘塵那異常複雜的神色,黑衣首領又是語氣忽然一冷:“當然,這些都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安排,你完全可以不理會,不接受。就算你接受了他地安排,你也不必對他感什麼恩。這些是他欠給你哥哥的,所以你不欠他。你依然可以努力,去研究更好更出色的陰謀,去練習更上乘的武功,他隨時歡迎你繼續去找他報仇。”
趙忘塵慢慢翻開手上的冊子。
白紙黑字,頁頁行行,那樣狂涓肆意地筆跡,卻是細細密密,記下了那麼多點點滴滴。
這麼厚的一本,必不是一日兩日可以寫完,而是需要極漫長的時間,花費極大地精神,才能一點點這樣寫出來……
是否就是在他日日往他的酒裡下毒,夜夜在心中籌謀著如何暗算他的時候,他正在燈下,點點滴滴,為他操心,為他絞盡腦汁,思考後路。
呆呆地站了很久,趙忘塵才輕輕問:“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說過,他欠你兄長一條性命,一份深情厚義。”
“可是,我從沒聽他說過關於大哥的一句話。”趙忘塵眼中隱隱有淚光浮現,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在人前,無法控制地想要落淚:“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說過一次,對不起!”
黑衣首領神情古怪,看了他半晌,才嗤地笑出聲來:“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他該對誰‘說’對不起?他多‘說’一聲對不起,你覺得又有什麼意思?”
趙忘塵張了張口,竟是愣住了。
“他沒有開口說過對不起,可你難道就開口問過他,他對你大哥是否有一份歉疚。”
“我……”
“他那個人,是什麼脾氣,你會不知道?他那種人,會把那種話掛在嘴邊嗎?他就算是覺得自己對不起了人,又會肯對別人去講述去解釋嗎?說什麼?說自己當初有多為難有多少苦衷,現在有多思念愧悔有多痛苦,去請求別人來原諒來救贖嗎?”
趙忘塵身子顫了幾顫,失魂落魄地退後幾步,直到後背抵著一棵大樹,方才停步。年輕的臉上,忽得疲態盡現,他一手慢慢把那本冊子並著幾封信,緊緊攬在懷中,一手慢慢掩在自己的臉上。忽然間,聲音極低極低地啜泣起來。
“你……你都是假的嗎?那些敬重你,愛戴你的人,都是被你騙了嗎?你的英雄了得,你地忠君愛國……你……你對那些隨時肯為你死的人,是不是也像對蕭小姐一樣,根本不在意,用完就拋棄。高興起來還要踩上兩腳!是不是!”
那一晚,他憤怒地質問,而他,伸出一隻手,極輕極柔地拍拍他的肩頭,說……是……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辯解?
數年以來。每時每刻,點點滴滴,他都記得如此清晰。
他記得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他初見方輕塵,那人站在溪邊,天上陽光,地下水光。所有的光華都在他的身上臉上凝聚生輝。
他記得,跟隨著那人,生平第一次策馬狂奔數日數夜“方侯”二字一出。十里連營,千
呼,一方諸侯屈膝拜伏,偌大基業,雙手奉送。如風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