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漢卿在掠到他身後的那一瞬,也低低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點出了這一招的破綻。
杜松坡劍勢便是一僵,再也刺不下去。
傅漢卿放下心來,索性湊到他耳邊,漫條斯理地同他細說。
可憐杜松坡就如同陷入了永遠不能醒來的可怕噩夢一般,兩眼迷茫茫發直,多年來只要一握住劍就穩如磐石的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
他在做夢,他一定在做夢。
否則怎麼可能會聽到有人在耳邊,輕飄飄彷彿渾不在意地把他最自負的武功批得一無是處,從心法到每一招每一式,都找出一大堆的破綻缺陷,並隨隨便便舉出十幾種可以一擊把他殺死或重傷的招法異術。
這麼多年來,他仗以橫行戴國,名揚天下的頂尖功夫,此刻卻似乎連初學者練的伏虎拳都不如。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宗無極為什麼會忽然走火入魔,而他自己雖然沒有走火入魔卻也差不多了。
因為心情太激盪,情緒太混亂,他的真力也同樣失控,雖沒有震傷自己的經脈,卻把掌中那把伴他幾十的歲月的傲雪寶劍給震得寸寸而斷。
傅漢卿也被那寶劍忽然斷成一節一節的現象嚇一跳,遲疑一下才道:“你放心,這些話我不會跟第二個人說的,這個你……”他不好意思地乾咳一聲“你不會要我賠你的劍吧,那是你自己弄壞的啊。”
聽到這話,杜松坡心中微定,鬆手棄了劍柄,又小心地把宗無極放下,這才在所有人震驚無比,不敢相信的眼神裡,恭恭敬敬對傅漢卿執弟子禮:“我等狂妄無知,冒犯公子,幸得公子天人之量,不予計較,我杜松坡願在此立誓,此生此世,永遠以振宇武館馬首是瞻,此後凡公子有命,萬死不辭。”
他語氣一頓,複道:“我也敢代宗兄立此誓盟。”
第五部(魔主篇下卷)
第二十三章 … 如許神威
人都認為自己發生了強烈的幻聽,這這這,這不是真的。
氣勢洶洶來找振宇武館麻煩的杜松坡,怎麼會在一轉眼之間,變得如此乖順,以他一方宗師的身份地位,居然以一種幾近諂媚的態度向那個胡攪蠻纏的年輕人行弟子禮,就算是對親爹,對師父師祖,也不會這麼恭敬啊?
由於太過震驚,踢館一方忘記了憤怒,振宇武館一方忘記了高興,所有人唯一的念頭僅僅是,這不是真的,這肯定不是真的。
就連深知傅漢卿本領的狄一和狄九也不免有點錯愕,一時間想不通傅漢卿是如何把杜松坡給收服的。
象杜松坡宗無極這樣的人,不是普通的軟骨頭膽小鬼,他們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刀山劍海,水裡火裡,用血汗性命拼出來的。
這種人,就算遇上的敵人再強再厲害,也不至於立刻就軟成這個樣子,他們就是死,也不會如灰孫子般乖順啊。
所有人都用震驚,不信,迷茫,不解的眼光望過來。杜松坡卻是有苦自己知。
如果傅漢卿只是武功絕頂,哪怕是一戰身死,他也未必如此退讓,如此顏面掃地地服軟。身在江湖混了這麼多年,這點子骨氣和膽色,他還是有的。
但傅漢卿掌握的是他武功的所有缺點。傅漢卿不用殺他,只要把這一切宣揚出去。他多年地努力就化為雲煙。
哪怕只有五流的身手,若是熟知他武功中的一切破綻,也能擊敗他。
他是一方宗師,身份地位極高,若是從今以後,要時時受那些他平時連眼角也懶得掃一眼的小人物的欺辱傷害,這叫人情何以堪。
更何況他與宗無極都是一方武館之主。門下弟子無數,到處設有分館。若是他們的獨門絕技一夜之間一文不值,那麼,他們的所有弟子,都將成為別人欺壓凌辱恥笑的物件,傳承他們武功衣缽地兒女輩,孫兒輩。也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這簡直是整個家族,全部事業的滅頂之災,這比死亡可怕太多太多了。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服軟認輸,只希望能用這樣柔順的態度換來傅漢卿的同情心。
至於傅漢卿說不會告訴別人的諾言,他不是深信不疑,而是不得不信,而是他已經不敢去懷疑。不敢去想象如果傅漢卿失言,後果會有多麼可怕。
對於他地複雜心思。傅漢卿不是想不到,而是。以他的性子,只要不逼到頭上來,只要不是萬不得己,他就懶得想,所以,他這人在很多時候,會顯得很笨拙可笑,但若是真正認真起來。又立刻會變得聰明靈活。
即見杜松坡一下子這麼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