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慕容烷數十年的老江湖了,他微微眯起眼,不是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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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折眉回到家,登時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吐在書房的桌面上,殷紅奪目,看起來頗為觸目驚心。緩了一口氣,柳折眉急急咳了兩聲,倚著椅子坐下來,閉上了眼睛,把頭依在桌緣,喘息不定。
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他才緩過一口氣來,強打精神,找來一塊抹布,擦去桌上的血跡。還剩大半個夜晚,他雖然很累,卻毫無睡意,窗外一輪圓月,屋內月光滿地,夜色很好,只是照在這兒,顯得無限冷清,無限的——悽楚——
家裡,只有他一個人——
生也好,死也好,都不會有人再關心。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是如何需要照顧的一個人,他可以自由行動的時間不會太多了。
只是——為什麼還是想著她呢?他還是想著她,還是想著,為什麼——忘界不會忘記幾世前的愛人?因為——當你真正愛過,那愛已入了你的心,你的骨,你的魂,如何——還拆分得開呢?如何——能夠忘記?如何——可以分開?
執啊——如何可以分開呢?如果,我可以不死,那有多好?
在柳折眉閉上眼睛的時候,他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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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醒來,又已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只看見窗外正在下雨。
那雨,好似已經下了很久,由於他是伏在桌上睡去的,衣袖被打溼了一大半。
窗外的木蘭花開了,鮮靈靈的,很是新鮮的氣息。
夾在雨裡的風,冰冷。
他睡了不止一天——在他去夜探慕容世家的那一天,樹上還沒有花苞——
柳折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也許將要死了——他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進食了,不記得自己這樣昏昏睡睡的究竟過去了幾天?只知道他很累,很累——
他——不要死在這裡——
柳折眉不知道從哪裡陡然來的一個心願——他不要死在這裡,至少,在他死之前,讓他去看她最後一眼——他不會讓她知道的,他只是要靜靜看她一眼,然後再死——或許,他應該死在師姐的墓旁,那裡至少有等著他的——鬼——
這裡滿滿都是她的痕跡,他不要死在這裡,死在這裡他會發瘋,他死了也是一個想她的鬼,他會不甘心,會怨恨的——他會恨師父,會恨蒼天,會恨自己,然後變成一個怨鬼——柳折眉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了,總之,他要離開這裡,去——見她一面——
然後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支援他站了起來,往城郊的慕容世家而去。
慕容執在看著窗外的新花,雨一直下了兩天,外邊的花開了無數,卻也凋零了無數。離開了柳折眉,她的心情很平靜,三年的感情,三年的回憶,足夠可以讓她藉此思念過一生了,她——並不寂寞。看著院子裡的新花,她淡淡地想著柳家雜院裡的花草,不知它們又開了多少,凋零了多少?
他——不知道好不好?她有時也淡淡地想,但她始終相信,忘界會好好待他的,他畢竟是他等候了幾世的心愛之人——
突然,一種直覺,有人在看著她!很熟悉的感覺!就像是——他——
慕容執抬頭四下看了一下,沒有人,她有一點自嘲,她還是不慣的,不慣沒有他的生活,常常以為,他還在身邊——前幾天晚上也是,現在也是。
“誰?”慕容決的聲音在院外喝了一聲,接著慕容決疾快地躍人院內,“執,沒事吧?我好像看到有什麼人在這附近。”
“沒事,沒有人。”慕容執一邊答道,一邊恍惚了一下,真的——有人嗎?
慕容決點了點頭:“爺爺說近來似乎有賊夜探咱們家,要我們當心一點。”
慕容執淡淡一笑,在慕容世家裡,還有什麼可擔心的?爺爺也真是小題大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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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折眉伏在一棵青松的枝丫之間,他幾乎被慕容決發現了,慕容世家的人十分了得。
她似乎很平靜,就像她說要離開他時一樣的平靜,嘴角帶著微微的笑,這讓她本來並不十分動人的容顏顯出了幾分婉然的神韻。
難道只有離開了他,她才會快樂嗎?
他已經見到她了,卻怔怔地不願離去,貪戀地看著她,他真的,真的不願離開啊!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