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必死無疑。但如果能選擇的話,我寧可死也不會讓那個受詛咒的傢伙傷害卡託麗~!如果能再有一次機會的話……雷恩用力握住雙手劍,幾秒後放開,然後再握緊,再放開,就這樣反覆機械地持續著。
少女避開篝火和同伴,一個人坐在寂靜無聲的森林裡,清冷的月光透過樹葉篩落在她單薄的肩頭,彷彿銀白的紗衣。夜空的景色不再五彩繽紛,而恢復了往日的單純,但這卻令卡託麗想起了幾個月前和卡奧斯一同從視窗眺望靈之祠的景象——那是兩人之間第一次聊天,也是女孩渴望進一步接觸的起點。
七歲時,體貼細心的母親因意外撒手人寰,三年後寵愛自己的父親也死在達蘭拉之戰中。之後的歲月裡,艾拉澤亞王家最後的血脈被刻上了罪人之子的烙印,那雙翡翠色的眼睛和純黑的長髮成了恥辱的象徵,即使有養父母周到的保護,她依然需要面對無盡的猜忌和打壓。卡託麗奧蘭德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必須拼命讓自己強大起來,這樣才能在聖都各派勢力的排擠間活下來,併成為出類拔萃的存在。
她需要一個目標,而“戰勝黑暗之鷹”無疑是最合適的——在知道父親罪行前,憎恨能支撐起卡託麗;而在知道真相後,理性依然令自己選擇羅蘭。那個有著漆黑羽毛的不祥者和自己實在是太過相似,因此如果能否定他所選擇的道路,也就等於肯定自己所選擇的道路。
然而,卡奧斯的出現卻令一切都改變了。女孩原本只考慮一件事:如何飛上至高的天穹,然後擊落黑暗之鷹。而那個有著溫柔眼神的男子卻令卡託麗心中純粹的利劍逐漸遲滯——女孩開始渴望保護與被保護,而不僅僅專注於肯定與否定。
已經不甘心只充當女神的武器,而嚮往獲得屬於凡人的幸福。
但現在,卡奧斯卻完完全全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自己愛上的人僅僅是個玻璃般脆弱的夢,隨著世界樹的甦醒,一切都煙消雲散——除了依然存在於噩夢中那雙燃燒的瞳孔。從出生到成長,從努力到覺悟,從動搖到渴望,原來無論如何掙扎,自己都無法擺脫黑暗之鷹所投下的陰影。
“我該怎麼辦……”卡託麗用雙臂抱緊膝蓋,把整個身體蜷成一團,然後就那樣一聲不吭地靜坐著,彷彿石化一般。
“……你究竟會怎樣看待羅蘭斯特萊夫——不是那個僅只在記憶中留下影子的黑暗之鷹,也不是那個人們所畏懼的死亡騎士,而是站在你面前這個說出殘忍話語的實體。”羅蘭的話語又一次迴響在空蕩蕩的腦海中。
怎樣看待羅蘭斯特萊夫?對於一個重新變得一無所有的人來說,難道還會有任何其他選擇嗎?如果有再度相遇的時刻,黑暗之鷹難道不是在世界樹的顛峰上等待著那個早已確定無疑的答案嗎?想到這裡,少女的嘴角浮起一絲冰冷的微笑。
“現在我只剩下你了,所以也只能以你作為標準,以你作為最後的答覆。”卡託麗抽出沉眠於鞘中的紫荊,摩挲著光滑的劍身,流竄其上的電流撫過女孩纖細白淨的手指,感覺就象燒灼靈魂的火焰般滾燙。
即使依靠先進的移送方陣,回程依然顯得十分漫長——由於在來途中多次遭遇險情的關係,道標地圖上有好幾處誤差;為了避免遭到惡魔們的襲擊,隊伍也必須依靠魔法一次性透過幽界與現世的交匯點;再加上修因無法長時間負擔這種程度的魔力抽取。多種因素綜合下來,從格蘭戴爾河到貝利爾村的旅途耗費了三人整整兩週時間,直到路維絲歷二三五年七月四日,那個位於法赫多德與路維絲聯盟交界地帶的村莊才終於出現在卡託麗一行的眼前。
“終於回來了。”女孩輕聲感慨著,微風則頑皮地揚起業已及肩的純黑長髮,提醒著人們時間的流逝。
關乎整個聯盟命運的任務就是從這裡展開的,和卡奧斯的相遇也是,和羅蘭的宿命也是……
大概是回憶起了相同的內容,雷恩下意識地握緊腰間的長劍,而修因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細汗,一邊大口地往嘴裡灌水——隊伍無法在這個可能出現惡魔的地方停留太久,法師必須養足精神,以準備第二次使用移送方陣。
“總之,我們還是先進村休息一下。”看到高階法師疲憊的模樣和眼神中揮之不去的陰影,卡託麗做出這樣的決定並踏步走向貝利爾,但下一刻,映入視線的兩個熟悉無比的身影卻令她的全身止不住顫動起來。
“爸爸?媽媽?”女孩用力揉了揉眼睛,在確認那絕非幻影的瞬間,她不顧一切地張開雙臂跑了過去,“爸~!媽~!”
卡託麗一下飛進迪莉西亞的懷抱,然後把頭偎依在暖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