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半刀泥,其實是一種陶瓷刻花技法。說白了就是一邊深一邊淺的刻花刀法,原本是在繼承景德鎮宋代刻花裝飾工藝的基礎上而發展起來。
圖案紋飾簡練明快,手法以印花、刻花和堆塑為主。其中半刀泥法的刻劃紋樣,每根線條都具有深淺變化,虛實相間,使圖案有凸起之感。
刀法靈動跳脫,奔放瀟灑,輕快酣暢如行雲流水,可謂鬼斧神工。其如冰似玉的藝術效果,成為當時陶瓷裝飾的主流。
毛正聰放下素胎,剩下工作交給徒弟們,洗乾淨手,帶蘇淵來到客廳,坐下聊天。自從見識過對方驚豔的拉坯手藝,已經把他當成同道中人,也希望多多交流。
從櫃子裡拿出一套茶具,展示道:“這是影青瓷,算是毛某的巔峰之作。”
蘇淵拿起一個茶杯,在燈下不停轉動,瞬間流光溢彩,熠熠生輝,彷彿清波盪漾,溫潤如水。
“所謂影青,瓷質潔白如玉、釉色瑩潤、胎薄透明、刻花紋樣流暢生動、精巧細膩。在燈光映照下,通明淡雅、玲瓏清晰,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它是半刀泥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清新淡雅的青釉與半刀泥相結合,剔透如玉,雕花精細,應用於文房四寶、功夫茶具之中,更能體現文人雅士之志。”
毛正聰正色道:“如果純以素胎品質作為標準衡量工藝高低,影青算是第二,傳統名瓷還有一種玲瓏瓷,薄如蟬翼,輕若浮雲,精雕細琢,堪稱絕品!”
看蘇淵笑而不語,繼續解釋道:“玲瓏利坯難度最大,尤其在最後階段,真可謂是爭勝負於一絲一忽之間,定成敗於一刀一息之上,少一刀則坯體嫌厚,多一刀則坯破器廢,即使是一個大喘息也可能導致前功盡棄。”
“如果沒有嫻熟精湛技藝、沒有必勝信念、沒有頑強毅力、沒有一絲不苟精神、沒有良好心理素質,都無法取得關鍵的最後一刀的勝利。”
說完搖搖頭,無奈道:“可惜早已失傳,否則……”
蘇淵點點頭,在他看來,手藝傳承最大難度在於人,其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幹這行。需要定性和堅持,用老話講:要能坐的住!
古代匠人收徒弟,前三年都是幹零活,不是挑水就是砍柴做飯,連原料都不讓碰。
為了就是考察心性如何?還有人品高低?
三年滿意後才真正入門,拜師學藝,從最基礎學起。鑄劍是拉風箱,打鐵。瓷器就是挖泥土,踩蓮花墩,曬泥,足足又是一兩年。
然後才能動手拉坯,再是動刀修坯,最後動筆上畫功,一套下來,沒有一二十年,想都別想!
要說浪費時間,那真是浪費。可教出來的徒弟水平絕對高,隨便給一塊瓷土,都不用手摸,一鼻子就知道是出自哪裡。
整整兩年跟泥巴打交道,每天髒兮兮,全身都是泥,換成誰也能做到。這不叫天賦,這叫堅持。
真正什麼叫天賦?
從利坯開始,同樣的刀,同樣的素胎,有人就能修到一毫米,有人打死也修不到,這才是天賦。
畫工更是如此,需要深厚的美術和設計功底,就算是仿古,那也要一筆一畫的按照古人的仿。
仿不是一個壞詞,古今中外,所有藝術都是從仿前人開始,無一例外!
想到這裡蘇淵放下茶杯,試探道:“這次來想跟您打聽點訊息,咱們龍泉有沒有合適的窯口出售?”
“你要買窯?”毛正聰一愣,迷惑道:“有是有,難道你真要自己燒瓷?”
蘇淵喝口茶,笑道:“瓷器畢竟是從小學起,有感情,現在蘇家劍鋪已經走上正軌,有專業人才運營,至於我,還是更喜歡研究手藝。”
毛正聰點點頭,暗自讚歎不愧是最年輕大師,這份淡定專注遠非常人所比!
換成其他人,一定好言相勸放棄這個念頭,因為瓷器太燒錢,一件精品能出世,九分靠手藝,一分還要看運氣。當年清三代鼎盛時期,有多少窯工夜以繼日,不眠不休為這門藝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按照清宮檔案記載,當年雍正讓御窯廠燒幾個粉彩大盤,親自確定圖案,唐英兢兢業業整整兩年,終於攻克所有難關,完成任務。
可惜成品率太低,幾十窯最後只成六個精品,唐英親自護送進京,面見雍正。皇帝看完瓷器,又喜歡又心疼,最後咬牙下令,以後不準再燒,以防勞民傷財。
連皇帝都心疼成本,可想而知其中的驚人耗費!
但蘇淵身家億萬,隨便一把作品都上千萬,連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