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燒製有三要素:高嶺土、高溫和上釉技術。高嶺土是花崗岩的風化物,歐洲當時找不到高嶺土,而咱們卻很多,可謂老天爺賞飯吃。”
“另一個必要條件就是高溫,而要想達到高溫只有持續地加熱,涉及氧氣供給的問題。工匠們想出好的方法,利用南方多丘陵的地勢,將瓷窯依山而建。”
“這些瓷窯通常有幾十米,高處比低處能高出10米左右,作用相當於高高的煙囪,以吸收新鮮的空氣,就能讓體積很大的瓷窯長期保持高溫,這是祖師爺賞飯吃。”
“德國梅森瓷廠至今仍保留三萬次實驗的資料,今天他們要想還原幾百年前的產品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咱們要想還原一件唐宋瓷器,則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後來人家又成功地找到高嶺土,能燒造出更加優質穩定的瓷器。英國人韋奇伍德在也在國內發現高嶺土礦,直接把蒸汽機引入瓷器製造,從而解決量產和質量穩定的問題。”
“後人還發明骨制瓷器,將牛骨粉加入到高嶺土中,瓷器更加潔白,成為現在高階的代名詞。”
“丹麥皇家哥本哈根、芬蘭阿拉比阿、法國愛馬仕、匈牙利赫倫、英國皇家道爾頓、韋奇伍德、瓦塞思、德國梅森……”
“甚至島國則武、鳴海、日光,一套國際名牌咖啡具或茶具的售價基本都在萬元左右。而高檔產品系列,比如哥本哈根的丹麥之花系列,最便宜的咖啡杯需元,一對紅茶杯要11萬!”
說到這裡毛正聰咬牙切齒道:“那些可是量產的工業品,11萬?能買兩大車龍泉青瓷!”
蘇淵沉默不語,沒辦法,這就是瓷器的血淋淋的現狀,國內早就淪為低端代工基地,跟富士康一樣,出賣的全是勞動力。
別看拍賣場動輒幾千萬上億的成交天價,那都是鳳毛麟角的古代極品,一件瓷器能流傳幾百年,經過滄海桑田的洗禮,在天災人禍中倖免於難,儲存完好到今天,這種機率遠比中彩票還要低!
跟書畫還不同,但凡流傳百年的字畫,必然經過裝裱,就算是再殘破遇見高手也能重獲生機,得到收藏家的認可。
而瓷器不行,再名貴也不能容忍絲毫瑕疵,行話叫殘器分文不值。現在因為數量太少,殘器也開始有價值,勉勉強強十分之一吧。
自古以來國人對於工藝的研究遠遠大於品牌的經營,一招鮮吃遍天的確沒有錯,可就算一個人再牛逼,也不可能單打獨鬥搞定全世界。
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就算自己有金手指,身邊還是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幫助,否則累死也幹不了大事。
毛正聰拉著蘇淵的手,動情道:“你算是給咱們手藝人打了一針強心劑,不光是手藝,更是勇於分享的胸懷,還有現代化經營的模式。”
“我們老了,以後全靠你們撐起老祖宗留下的一片天,以後只要用的上老朽,只管說!”
蘇淵十分感激,能感受到對方的真情實意,對於年過花甲的老藝人來說,沒有什麼後繼有人更令人欣慰,沒有經過幾十年如一日的堅守,根本無法體會其中深沉的愛。
回到作坊,買來全套制瓷工具,單獨開闢一塊空地,以後作為練習場所。從毛正聰那邊購買高品質的練泥,開始第一次嘗試拉坯。
流雲手!
深吸口氣,用腳踩動轉盤,沒有選擇電動,手動更容易控制速度。把瓷土扶正,雙手扶住泥,右手拇指從頂部中心點壓下,定中心,乃拉坯最重要一步。
左手輔助,右手拇指從底部中心外擴,井平整底部。左手在內,右手在外,左手中指與右手拇指相對,從底部向上緩緩提起,保持勻速,將坯體拉高。
用心感知雙手的觸感,慢慢向上移動,將坯體拉高。雙手指尖內外相對,左手稍用力外擴逐漸拉薄坯體,可反覆保持坯體的厚薄均勻。
蘇淵開啟流雲手,身體如同練習過千萬遍,動作逐漸嫻熟,越來越得心應手。
高手要求,手到器成,器成泥盡,拉完後泥剛好用完,一點不剩。
除雙手因拉坯沾泥,袖口和身上乾乾淨淨,拉坯機的檯面和周邊地上也必須整潔,沒有絲毫泥點四濺。
現在瓷器工業化,多采用注漿成型與單刀機輪成型工藝,與古代手拉坯成型相差甚遠,既缺少經典的手工氣息,也難達到坯體輕薄的要求。
毛正聰曾經整整一年時間,只做刻花蓮紋小口瓶一個造型。熟練做好這個造型後,把手扶在制好的坯體上,閉著眼睛就能感受到溪水潺潺般流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