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的我特別好笑。”

“我其實更關心她當時是怎麼跟你描述我們被打的那件事的前因後果。”付美珊坐在杜嘉的床邊，就像坐在自己的床邊那樣自然，說話的語氣，就像還和紀璐是好朋友一樣溫和。

紀璐不敢坐過去，便坐在廖霖霖床邊。

“她說，是因為你暗戀那個學長，所以冒充學長給她寫信，然後你們一起去找學長的時候，被學長的女朋友發現，然後就……”

“她怎麼可以省略了那麼重要的部分呢？”付美珊冷笑起來，“她怎麼不說，當我們偷偷去找學長，躲在樓梯口偷看的時候，是她說‘我告訴你，我知道那信是你寫的，你的字我還能認不出來嗎？我早就知道這個學長，也知道他有女朋友，可是他女朋友長得真的很豬扒咧。’紀璐，你知道嗎，就是因為她沿路一直都在說那個學姐的名字，還一直罵人家醜，我們才會被人注意，才會被拎到角落裡，被人扇耳光。你知道嗎，她的臉腫了一個星期啊，但她還能因為她爸爸把別人開除了而活得趾高氣揚，好像打人的是她那樣。”

過往的細枝末節，紀璐已經不在乎了，她只是得知了杜嘉撒謊的事，她只是在事發後更加深刻而透徹地領悟到了杜嘉的傷害力。

“不過，她這次沒有什麼權力開除你，你可以放心。但是，你也要做好準備，她，絕對不是善罷甘休的主兒。”

付美珊站起來，甚至還非常憐憫卻又真心實意地拍拍紀璐的肩膀，然後換好鞋子，離開了108宿舍。

☆、第三十四章 翻雲覆雨

晚修。紀璐坐在教室裡的時候如坐針氈。那時的紀璐還不知道為什麼。

直到下了第一節課。傳聞在整個初三年級漫天飛舞。紀璐走在女廁所的時候，聽到背後無數的嘖嘖聲。那裡面帶有嫌棄的，厭惡的，嘲笑的，鄙視的，各種負面情緒。幾乎把紀璐打垮。

不用多想。這必然是託了杜嘉的福。

可是紀璐真的很想聽一次完整的傳聞。在那些“就是賤啊”，“不要臉呢”，“真做得出來啊”，“噁心死了”，“看著都覺得討厭”的咒罵裡，有沒有完整的解釋。

——說吧，說出你們討厭我的原因。

叮鈴鈴。第二節晚修開始了。

老師不在，沈芸照例坐在講臺上。

紀璐翻開課本，本來打算第二節晚修預習一下明天的課程，可是課本上的每一個黑字都變得了模模糊糊的黑色圓團，然後又變成了一個個小黑洞，不斷有醜陋而噁心的蛆蟲爬進她的視線裡，她噁心得差點真的吐出來。

“紀璐？”季綿用筆尾輕輕敲了敲紀璐的課本，小聲地問一句，“你怎麼了？”

——我快死掉了。

那種被人排斥的感覺，那種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紀璐最清楚不過了。她剛剛從月湖中學的陰影中走出來，卻又走進了天歌中學更深更大的陰影之中。

紀璐忽然站起來，離開座位。

“紀璐。”講臺上的沈芸像是被人踐踏了尊嚴一樣，因為通常同學們有什麼舉動都要先傳一張紙條上去向她“請示”，可是紀璐此刻卻將端坐在講臺上的沈芸視若無物。

即使沈芸用非常嚴肅的語氣叫著紀璐的名字，紀璐也不想回頭。全班人都目光都落在紀璐身上，她卻不覺得緊張尷尬，甚至感覺到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來的溫暖。

——我多盼望著，你們都和我在一起，和我站在同一戰線，陪著我，走過這一年。不要排斥我，不要漠視我，不要把我當做這個班的局外人。

紀璐一個人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沒有勇氣回過頭去看教室裡的目光，也不願聽其他人的小聲議論。唯一超出她預料的是，沈芸並沒有頤指氣使地走出來，命令她回到教室，別破壞了初三一班的班風。沈芸只是在講臺上，輕輕地叫大家不要大聲說話，並沒有了下文。

秋天的涼風打在紀璐臉上，她多想風颳大一點，下手狠一點，讓她起碼有一刻是高興的。那種強烈的刺激，是唯一能讓現在混混沌沌的紀璐，感覺到自己真實的活著的解藥。她薄薄的針織外套最容易透風，涼風在她的面板上湧動，可是她卻不為所動。寒意讓紀璐接連打了兩個哆嗦，可是她卻覺得這感覺比什麼都好。

“紀璐。”身後傳來季綿的聲音。

“嗯。”紀璐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人從路邊遺棄在路旁的小孩，終於有人路過，肯從這個破舊的籃子裡把她抱起，看看她的眼睛，看看她虛弱的樣子。

“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