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瀟一拍大腿,指著不爭氣的寧玉啞語道,“你這是作死啊,你瘋了不成?”
他本想幫她,沒想到卻害了她,見相國大人已經走下臺階,他也不敢耽誤,立即轉身跟了下去,“爺,爺,等我會兒。”
“爺何必跟個半大的丫頭置氣,傷了身體——”
楚慕的身影已經走遠,空氣中卻傳來他悶哼的聲音,“你當真是關心爺的身體,還是盤算著為那丫頭求情?”
蕭子瀟惱恨的看了一眼寧玉,閉上嘴跟了上去。
這一日的天氣真的很好,陽光火辣辣的烤人,寧玉又跪了半日只覺得頭暈目眩,身子也無法挺的筆直了,只跪坐在兩條腿上,雙手撐著地面。
崔姑姑雖見她可憐,可經昨夜的事兒一鬧,九大美人兒沒有一個能留在銅雀樓伺候的,等於白忙了幾日,上上下下她丟了多大的面子,又少賺了多少銀兩,這些是這個少女根本無法想象和承受的。
相爺她也敢惹,活該受罪。
到了下午,天突然就變了。
大風驟起,陰雲密佈,不一會兒便飄起了細密的雨絲,雨絲像絨毛一樣粘在身上,並不覺得如何,可是卻很冷,很潮溼。
寧玉臉上被曬的那團紅暈剛褪下去,這便又冷了起來,從膝蓋處傳來的疼痛和溼冷傳遍了全身,這種溼冷是能穿透面板,鑽進骨頭裡去的那種冷。
朦朦朧朧間,她好像見到了自己的孃親,她溫柔地對她微笑。
她緩緩閉上眼,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消耗流逝殆盡。
天空灰白的簾幕下,飄落著棉棉的雨絲,像絹紗一樣細,你聽不見淅淅瀝瀝的聲響,只能見朦朦朧朧如蟬翼的薄紗從天上飄下來,落在那六角飛簷上,便匯聚成流,流下一排排剔透的水滴,像璀璨的珠簾,風吹過,雨簾斜了,便又化為一根根的細絲奔向四面八方。
銅雀樓華麗的外表像被一層薄霧籠罩。
寧玉小小的身子終於暈倒在地,淡青色的羅裙被毛絨絨的雨絲一點點的濡溼,及腰的青絲在青石板上凌亂的鋪散著,徹骨的冰冷刺穿肌膚。
“呦這是誰呀?”
離著老遠,一聲清涼的嗓音穿透雨霧而來,臺階下雕刻著精美花紋的石板路被雨水浸溼成溼潤的黑色,那黑色上面一個披著大紅袍子的身影正折腰漫步而來,身材纖細而高挑,鬆散的穿著一條紅色的長襦裙,領口開得極大,將纖瘦雪白的肩膀都露出來,一頭黑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眉若楊柳,目含春水,細長的眼角還貼著的幾片紅豔的芍藥花鈿,將那雙媚眼襯得更加迷人奪目,真真是舉手投足都千嬌百媚,一顰一笑都燦然生輝。
此刻她正指著遠處銅雀樓前那個蜷縮的小小身影,問身邊跟著的一個粉衣侍女,侍女為她撐了把荷花繡面的紅綢傘。
“聽說是昨兒晚上觸怒了相爺。”她緩慢的跟著她的步伐。
“是嘛……!”
紅衣女子突然笑了,聲音裡流露出不可思議,“你是說觸怒了相爺,但相爺卻沒有殺她?”
“恩。”侍女微微點頭。
紅衣女子依然折腰款步的走著,將那大紅的裙襬漾開一朵一朵的漣漪,只是她臉上的笑容更加媚人了,“這怎麼得了,快把她抬屋裡去。”
“是。”侍女將紅珊瑚的傘柄遞給她,剛要跑去找人,又突然收住腳,轉身猶豫的問道,“抬到哪間屋子裡去?”
這的確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啊,紅衣女子站定,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不如就先抬你屋裡去罷。”
“啊?”粉衣侍女驚訝,雖然救人是美德,可為什麼受苦的總是她。
“怎麼,不肯嗎?”紅衣女子挑眉,眼睛雪亮雪亮。
夜幕很快降臨了帝都。
相國府依然被濃密的細雨籠罩著,大門口一輛馬車緩緩停下,蕭子瀟將那套著金絲繡套的馬鞭放下,撩開玄色銀紋的簾子。
“爺,下車了。”
須臾,走出來一白衣男子,是楚慕。
大門敞開,裡面立即迎出來數人,有的去拉車,有的給相國大人當腳蹬,有的去準備八人抬的輦,但相國大人卻徑直上了臺階朝大門裡走,今日的樣子似乎不太順意。
蕭子瀟立即手指著眾人啞語道,“爺今天不高興,都小心著點。”
相府這麼大,相國大人想要走回去,這可需要些功夫,蕭子瀟跟在他身後,知道相爺此刻正在惱怒白天的事情。
君上如今十六了,卻只娶了一位夫人,即是當年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