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事坐在院子中間的一把椅子裡,穿著一身湖藍色束身長裙,翹著二郎腿,手裡拿著一個五顏六色的雞毛擔子,比劃來比劃去地給浣衣院的侍女們開會。
“大家都應該知道相國大人壽辰馬上就到了,介時整個相國府都會忙起來,相對來說我們浣衣院會比較清閒,但也不是沒有幫別的院的可能,老人自然都明白那天會是個什麼樣的盛況,新人都給我注意,不懂的就要問,不會的就要學,眼急手快做事穩才行,如果那天做錯了什麼,可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
劉掌事講了一會兒就揮散眾人,受了她的威嚇,大家都不敢懈怠,戰戰兢兢回去繼續幹活。
寧玉來這裡兩年,相國大壽剛好經歷了兩次,也算是老人了,一切都是照舊曆,所以並不覺得有任何負擔,倒是棉棉,一直不停的埋怨,“我們家的蕭瀟啊,不知道要忙成什麼樣!”
“棉棉,有時我真是搞不懂你,要麼死活不理人家,要麼就這樣擔心。”寧玉笑著坐在池邊準備把那幾件衣服洗了。
“當然不同啊。”棉棉坐到她身邊,從水池裡撈出一件衣服道,“愛情以外,要保持距離,愛情以內,要如膠似漆——”
她得意的笑了笑,順手將一小撮皂粉抹到寧玉手裡的衣服上。
走在銅雀樓前浮雕臺階上的蕭子瀟猛然打了個噴嚏,他抬起頭,天空中那倫金燦燦的太陽半躲在雪白的雲層後面,心裡茫然道,還有太陽,怎麼冷得打噴嚏了?
初春,還是冷的,蕭子瀟整了整胸前衣襟,闊步上了臺階。
銅雀樓內,楚慕正靠在裡間的榻上,面容略有些蒼白,青絲鋪陳如鍛,白袂拖在榻下,寬袖褪到手肘,眉頭微蹙,冷目正看著一個摺子。
“爺……”
爺病了幾日,連著兩日都沒上朝,朝廷里人心惶惶,皆猜測著相爺是否當真是病了,還是想威懾君上,只因近來君上也著實是不老實,已經不只一次忤逆相爺的意思,以往相爺說往東他是絕不會往西的,朝堂內的局勢也越來越風雲詭譎,暗潮洶湧,動盪不安。
蕭子瀟試探地叫了一聲,楚慕放下摺子,強忍著喉嚨裡的乾澀,淺咳了兩聲,“什麼事?”
立在一旁的侍女忙上前將白色巾帕遞給相國大人,楚慕接過,揮手讓她們退下去。
蕭子瀟這才上前一步,“爺,朝廷近一半的官員都來看望您,現下正在孔雀臺前跪著,說務必要見爺一面。”
“好個看望――”楚慕將摺子一扔,略顯疲倦的目光中散發著怒氣,“怎麼,他們是想要逼本相不成,本相只是兩天沒上朝,他們就如此坐不住?”
蕭子瀟本知將這事告訴他一定會發怒,著實也擔心相爺的身體,可這麼大的事兒,他不能妄自做決定。
“一共多少人?”
“以李靖郭謖為首的二十餘人。”
“又是這夥人――”楚慕一扶寬袖起身,聲音冷冽狠厲。
“這二人沉寂了兩年沒有任何動作,可這一月卻頻繁集會,還時常夜裡入宮見君上,莫非他們是又開始有所動作了?”
“既然他們喜歡跪著,就讓他們一次跪個夠――”
楚慕立在窗前,那金箔嵌的雕花窗格前,他赤腳而立,姿態不羈而灑脫。
“就說本相爺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軟榻和美酒,誰若暈倒了,自會有美人日夜伺候。”
蕭子瀟聞言一愣,繼而忍俊不禁,握著拳咳了一聲忍住笑容,爺就是爺,總能想到治他們的法子,相爺是絕不會輕易被脅迫的。
“壽宴的請帖都送出去了?”
“只差秦家。”蕭子瀟稟報道,“秦老爺似乎不在帝都。”
“哦?”楚慕回頭看他,目光裡已經浮上了一層寒冰。
“經屬下徹查,三日前秦家有一批貨正是運往霖州。”
“子瀟,你說這批貨會是什麼?”楚慕走至桌前,提起狼毫。
“秦家做得最出色的便是絲綢生意,極有可能是絲綢,但南方絲綢比北方更好更便宜,他送絲綢做什麼,難道眼看著做虧本買賣?”
蕭子瀟搖頭略做細想,秦家總是不定時的往霖州送貨,如今時局正緊張,不會是……
“難道是軍備物資?”蕭子瀟驚出一身冷汗,“秦家老爺秦元中難道就是霖州境內執掌一半軍權的將領,甚至,是羅剎組織的頭領?”
從大景國從開國以來,便有一隻神秘的軍隊隱藏在霖州境內的絕壁山中,那絕壁山地形險要,易守難攻,相爺也曾多次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