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義民不滿惡吏貪暴,欺壓無辜,而奮起反抗,我雖牧守一方,然兵微將寡,也是彈壓不住。”
嚴鴻道:“兩位客氣了,也不需要爾等彈壓。今日揚州有浙兵一營,杭州更有數萬大軍,那些灶勇若是不怕死,只管來試試,看本官制的了,還是制不了他們?不過那杭州耿少泉聚兵數千作亂,被我以區區幾百兒郎就掃蕩乾淨,這三營灶勇,兩淮鹽丁,不知比五千真倭如何?”
眾人見欽差發了狠,也不好回話。灶勇再強,肯定也沒有五千真倭強啊,這不明擺的事麼,但凡灶勇好用,就輪不到寧威把徽商擠兌的胡說八道了。台州一戰,名動江南,即使說這幾位富商、官員不考慮後果,真想把隊伍拉出來幹一次硬架,結果也只能是一敗塗地而已。
這幾人面面相覷,彼此無言。林縉芳駢指點道:“咄!嚴欽差,你也不要太蠻橫了!朝廷的軍隊,不是讓你拿來為所欲為,欺壓地方的。若是激發民變。鹽商罷支。朝廷國用不足,你該當如何?”
張永富附和道:“不錯。我是老百姓,爭鬥起來,肯定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定要聯絡一干同人。罷支!今年的鹽引我們不領了,鹽稅不繳了!”經濟手段歷來就是揚州鹽商用以要挾朝廷,爭取自身利益的最佳法寶。嘉靖每年財政收入中,白銀只兩百萬兩,鹽稅就佔了一半,而揚州鹽商的淮鹽,又是這一半中的大頭。如果商人集體罷支,今年的財政收入,至少將損失四分之一。
以往鹽商靠這個手段要挾官府,可說十有九中。畢竟任何一個地方官,也不願意承擔讓財政收入損失百分之二十五這麼巨大的責任,而鹽商又不會提太離譜的要求,因此兩下妥協,基本都是以官府認慫結束。
只是勝敗卻也並無常態。這些鹽商也是米湯喝多了,去年鄢懋卿把鹽稅從六十萬漲到一百萬,其中三十萬是加到了揚州頭上,鹽商們也沒鬥贏。而那只是個嚴門走狗,如今是狗主人親至,他們又如何能勝?
尤其如今,開海在即,嚴鴻又從山東白蓮聖庫那狠抄了一筆巨資,這種輸血戰術固然不是正道,但至少短時間內,朝廷的用度確實寬裕了不少,那麼這幾十萬的淮鹽稅金,對於嚴鴻的威懾力自然更加打了個折扣。
因此嚴鴻冷哼道:“罷支?那好。徽退,西進,你們徽商不支,我想王、馬二位員外的西商,想必樂於為朝廷出力,支鹽納稅。若是西、徽都不肯支,我贛地莫非便無富商?”
畢竟鹽這個買賣,誰都想做,鹽引不是沒人要,而是大家想要要不著。嚴家是江西人,真若是趁這個機會,把江西老鄉引進鹽業市場,不但不算以權謀私,還得被稱讚一句造福桑梓,說不定有朝一日歸鄉時,百姓們還要出門幾里來迎。嚴鴻在江南這許多時日,與徐文長相交,對鹽商底細也頗摸了些,更用一番富國強明的大道理說得沈天鵬虎軀巨震,所以一招就命中了徽商的命脈。
張永富也知,自己手上幾件法寶,大多沒了用處,頓時氣焰矮下去**分。馬自勉暗罵聲:“夯貨。”一拱手道:“嚴欽差,請了。老夫馬自勉,這廂有禮。”
嚴鴻也一拱手,“我當是何人?原來是馬老員外當面,昔日約齋公號為弘治三君子,在下心中也敬仰的很,只恨無緣得見,今日能見約齋公後人,也是三生有幸。”
約齋便是馬文升的號,也是馬家最大的驕傲,一見嚴鴻如此推崇馬文升,馬自勉對嚴鴻的看法,頓時好了幾分。尤其嚴鴻方才那句,徽退,西進,其實更是大合馬自勉與王權信的胃口。如今局面上,西徽並立,不分高低,可是問題在於,西商是由秦、晉兩地商幫聯手組成,那也就是說,單以一地的商人而論,還是要比徽商弱了許多。若是真能實現徽退西進,那才是大快人心之事。
因此這本就不怎麼牢固的聯盟,此時裂痕更加明顯,張永富那咬牙切齒,馬自勉已經和嚴鴻談笑風生。那位林縉芳林御使,連咳了幾聲,馬自勉全當沒聽見,王權信則閉目養神,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派頭。
嚴鴻此時,又從袖中取出幾份口供的抄本,遞到幾人面前道:“至於說王法,那請幾位看看,這口供上的事,按照我大明律,又該如何裁斷?”
幾人接了口供觀看,面色皆是一變,魏志節怒道:“這是誣陷,這是血口噴人,全系無中生有,惡意中傷!還請欽差讓我見李文修一面,我要與他當面對質!”
嚴鴻冷笑道:“李文修啊,自知罪孽深重,已經自盡了。”
“那李鏡湖何在?”
“半個時辰前,他剛剛自盡。”
林縉芳聽著火往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