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高中進士,按說從此踏上仕途,與那被自己奪愛的師兄,也就沒了什麼交集。誰想到報應臨頭,自己被授了江都縣知縣。而師兄魏志節,居然是揚州府知府!
三生作惡,縣城附廓,做附廓縣知縣已經很慘了。遇到一個被自己橫刀奪愛的頂頭上司,那就是慘中之慘。固然魏志節不能尋個錯處把荀思殺了,可是自此,荀思髒活累活幹了一堆,黑鍋背了無數,偏生功勞油水半點也無。
此時這位荀大令悶坐書房,又唉聲嘆氣起來,“旁人做知縣,威風八面的百里侯,某家做知縣,卻是個窩囊受氣包。人都說揚州好富貴,可兩年知縣做下來,算帳居然還虧蝕了老本,可憐啊可憐。”
他身旁一個美貌文靜的女子,噗嗤笑道:“這還要怪老爺你啊,誰讓你當初那麼壞,趁著魏師兄趕考,就來找妾身說話。騙妾身陪你去看龍舟,還那般的不老實。害的人家的清白身子,就折在你手上,也不怪魏師兄有氣。”
這女子便是導致荀、魏反目的那小師妹,按說正妻是不隨夫宦遊的。只是揚州花花世界,荀夫人怕丈夫做幾年知縣,帶幾個妹子回來,便非要陪著丈夫上任。荀思愛妻如寶,自然要應允,與夫人說笑一番,享受甜蜜時光,也是荀思當下的最大享受。
他笑道:“誰讓當時魏師兄當時風頭壓過我去,我不使點手段,怎麼能娶到夫人?說來若不是夫人對我有情,又怎會陪我去看龍舟,又怎會跟著我去鑽那蘆花蕩?”
荀夫人聽丈夫說起當年那醜事,羞的面色一紅,伸手就去抓荀思的耳朵。二人說笑了一番後,夫人柔聲道:“說來也是妾身害了相公,沒想到魏師兄如此小肚雞腸。當年我就看他心術不正,如今看來,未曾嫁他正是運氣。居然還要相公把妾身獻上,才肯放過你,簡直無恥!”
荀思想起魏志節私下召見自己,竟提出那等非分要求,也是怒火中燒道:“不錯,大不了我便革職罷官,也不會讓你受他的欺負!好歹也曾是同門,居然提出這等要求,真是人面獸心。”
就在此時,忽聽外面兩聲咳嗽,有人喊了聲:“老爺,回事。”二人聽出,正是身邊長隨荀二的聲音,便知是有正事。夫人急忙迴轉了裡屋,荀思道:“進來。”
荀二進門後,說道:“老爺,方才揚州府的長隨送來魏太守一封手札,說是有十餘名強人,闖入富貴坊莫家。今有胡老軍門麾下標營前往緝捕,我揚州地方官亦不能落於人後,命您老火速帶人前往緝拿,不得延誤。若是去的遲了,怕是考績上要不大好看。”
荀思點頭道:“我知道了。”打發出去荀二,他罵道:“這遭瘟的魏志節,真是沒事找事,如今標兵都去,哪用的著江都縣這群飯桶去捉賊?老子去晚了,還要影響考績,這來往公文,我快的了麼?”
“相公且慢。”此時荀夫人自裡物轉出,叫住自己的丈夫。她天資聰穎,若非是礙於女兒身,成就比自己這個丈夫還要高出幾分。她已經察覺出這其中的蹊蹺,“相公,那富貴坊莫家,我聽著如此耳熟,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張大戶這段日子欺壓的那一家人?”
荀思一拍腦門,“不錯,若非夫人提醒,我倒忘懷了。那不就是莫懷古的遺孀居住之處麼,不好不好,那家裡三個女人,一個娃娃,內中還有個未出閣的姑娘,若是被一群強人壞了名聲,大大不妙,我還得趕快過去才行。”
荀夫人伸出玉指一戳丈夫,“你啊,倒是好心。就是糊塗了些。你再想想,那家人被張大戶惦記上,怕是周圍盡是張大戶的眼線,真若是十幾個強人,能闖的進去?妾身還沒見過比張大戶更狠毒的強人呢。如今怕是張家家丁,標營人馬都在,說不定還有灶勇,哪用的著江都公人?這裡面怕是有些門道,老爺不可造次。”
荀思此時也反應過來,來回踱了幾圈,忽然道:“夫人,我想起來了,不久前徐老前輩給我來過一封信,要我這幾天好自為之,不可出了紕漏。那家人又說是欽差的妾室,莫非……可是欽差儀仗明明剛出杭州,不該來的這般快啊。”
他與胡宗憲的幕僚徐文長有些淵源,也靠的這點關係,魏志節不敢做的太過分。今朝提起徐文長指點,夫人道:“我看多半就是欽差。當初這欽差在濟南,不也是人先到,儀仗後至麼?至不濟也是欽差身邊的侍從,你啊你,當初怕了張大戶,不敢為莫家出頭,這回,可不能再錯過這良機了。這個機會若是能抓住,說不定從此再不必受那魏師兄的挾制也未可知。”
荀思聞聽,也覺得一陣臉紅心跳,知道妻子之意。然而這一步走對了固然飛黃騰達,走錯了,可是要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