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程字。”他湊過去唸道,“哎,怎麼就刻了一個字?這也是太子妃刻了嗎?是不是沒刻完?”
話音才落,就聽方伯琮陡然大笑起來。
景公公嚇的抖了抖,愕然看著方伯琮。
年輕人大笑著,仰起頭,兜帽掉下來,露出形容。
“現在,可以刻完了。”
他大笑著說道。
“現在,可以刻完了!”
現在,可以刻完了!現在,可以刻完了!
☆、第七十八章 可想
日光漸亮,路上來往的行人多了起來,這邊的人馬就引來不少好奇的窺視。
“殿下。”
景公公忍不住低聲說到,看著墓前坐著的方伯琮。
“時候不早了,該走了。”
自從大笑過後,方伯琮就這樣席地而坐,看著程四郎那寫了一個字的墓碑不說不笑不動至今。
到底怎麼了?
最近遇到的事太多了,也太突然了,高陳謀害太子,太子薨,過繼為皇子,冊封為太子,太子妃昏迷不醒,亂七八糟劈頭蓋臉一口氣勸砸過來,更別提那些蜚短流長,殿下這日子過的實在是艱難,最艱難的是太子妃依舊不醒,且如此的古怪,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在家裡看著太子妃會傷心吧,那來這裡看墓碑豈不是更傷心?
“你看這些字。”方伯琮說道,伸手指著眼前的墓碑。
景公公點點頭。
“看到了,太子妃殿下寫的真好。”他說道。
方伯琮笑了。
“你還記得茂源山這幾個字嗎?”他說道。
記得啊,這幾個字可被譽為天下第二行書呢。
“不,孤是說,你記得這幾個字是怎麼寫出來的嗎?”方伯琮說道,伸出手,慢慢的撫過墓碑,“徐茂修…”
他念道。
景公公笑了。
“當然記得了。”他說道,“那時候啊太子妃真是膽大包天,也多虧了殿下在陛下面前替她周旋說好話,要不然陛下的怒火不知道要被挑起幾次,她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就如願,為她的義兄們得功得賞。”
似乎是回憶起以前的事,方伯琮的臉上也浮現笑容。
這麼多天了。殿下這還是第一次露出笑。
“平了冤屈,還不算了事。”他說道。
景公公點頭笑。
“是啊,平了冤屈算什麼。那些阻止太子妃平冤屈的人都也不能就此算了,在高凌波眼前硬是扳倒了姜文元。”他說道。“扳倒了姜文元之後,太子妃殿下才寫了這些字……”
他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
他想到了。
茂源山墓原本是無字碑,後來冤屈平反,姜文元被罰之後,才刻上了名字。
冤屈平反,姜文元被罰之後,有仇報了仇,有冤報了冤之後……
景公公的視線慢慢的看向這邊的墓碑。
程四郎的墓碑。
他想起來了。當初下葬時程四郎的墓碑也是無字的。
此時這塊墓碑上,一個程字格外的刺眼。
什麼時候刻上的?
那時候京城裡都在等著看太子妃會給程四郎怎麼揚名,結果沒有酒也沒有煙花,什麼都沒有,就好像被遺忘了一般。
怎麼會遺忘,絕不會遺忘,不是不寫,而是時候未到。
酒,煙花,怎麼能安撫她的親兄長。
血債自然只有血償。
先死了小高。如今老高也死了……
景公公一瞬間只覺得頭皮發麻脊背發涼,他不由腳一軟,歪倒坐下。
“現在。可以刻完了!”
方伯琮說道,站起身來,轉身慢慢的走開了。
“殿下!”景公公忍不住喊道。
方伯琮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騎上馬。
“走吧。”他木然說道。
……
夜風呼呼,窗欞被拍打的一陣響,素心忙伸手拉好。
有人掀起簾子走進來。
“殿下讓人來說,今晚不回來了。”半芹說道,“明日宣文太子下葬,今日殿下在宮裡為宣文太子守靈。”
素心點點頭。看向內裡,周箙正站著程嬌娘臥榻前皺眉。
“六公子。您也早點歇息吧,今晚我和半芹在這裡。”她走過去說道。
周箙站直身子。
“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