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心裡有些不安,那裡是宣文太子停靈的地方。
“殿下今日累了。不如……”內侍們低聲說道。
話沒說完方伯琮已經向那邊走去了。
內侍們無奈只得忙招呼人跟上。
穿著孝衣的內侍宮女們紛紛退開,方伯琮慢慢的走到棺槨前,四周擺滿的冰讓這裡如同冰窖寒氣森森。
他慢慢的坐下來。看著棺槨。
“六哥兒。”他說道,“就要送走你了。”
他的話說到這裡,嗓子沙啞再也說不下去了。
再也見不到了,再也沒有了。
他垂下頭。
“哥哥…”
耳邊陡然有聲音響起。
“哥哥救我…”
方伯琮猛地抬起頭,看著眼前,棺槨裡有小小的孩童衝他伸手。
“哥哥,哥哥,救救我…”
六哥兒?六哥兒!
方伯琮狂喜起身伸手,但有人攔住了他的手。
“程昉?”他看著身側的人。又驚又喜,“快。快救救六哥兒……”
眼前的女子面色木然,搖搖頭。
“不行。”她說道。“不能救他,讓他死,要不然,怎麼治高凌波的罪?”
方伯琮看著她,只覺得呼吸停滯。
不,不。
“你忘了。”眼前的女子看著他,木然一笑,“你不離開京城,高凌波怎麼會來殺你?六哥兒不死,高凌波怎麼伏誅?方伯琮,你忘了嗎?你們都是誘餌啊。”
誘餌……
都是誘餌……
“哥哥!哥哥救我!”
方伯琮猛地坐起來,氣喘吁吁,入目一片昏昏,青色的帳子闖入眼簾。
旁邊有視線落在身上,他猛地轉過頭。
窗邊矮榻上的周箙正坐起來看著他。
內室簾子外有腳步聲傳來。
“殿下?”婢女的聲音關切的傳來。
是做夢的。
方伯琮坐正身子。
“什麼時辰了?”他問道。
“卯初過一刻。”素心答道,“還早,殿下再歇息一刻吧。”
方伯琮看向臥榻內,程嬌娘安然,他坐著身子投下一片陰影遮住她,已經瘦了一圈的身子看起來更加嬌小。
他伸手輕輕的抱起她讓她翻個身,再捏了捏被角,起身下來,徑直出去了。
看著洗漱更衣在內侍的擁簇下離開的方伯琮,素心和半芹轉回,內室裡周箙已經躺下了,面向窗側睡著,似乎對屋子裡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絲毫無覺。
“這叫什麼事啊。”半芹忍不住低聲說道,“簡直太荒唐了,殿下怎麼就縱容他如此。”
“因為殿下縱容娘子啊。”素心低聲喃喃,“娘子珍視的,娘子喜歡的,殿下自然也珍視喜歡包容。”
半芹沉默一刻。
“但願娘子快些醒來吧。”她垂頭低聲喃喃。
……
天色矇矇亮,城門卻已經開啟了,一隊人馬疾馳而出,在青光裡給外的顯眼。
“殿下,您要去哪裡啊?”景公公跟上方伯琮,低聲急急說道,“實在是太危險了。”
“不危險,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方伯琮說道,隨著風罩在兜帽裡的臉忽隱忽現,“太子就要發喪,朝事已停,孤可以走一走。”
景公公有些無奈只得跟緊。
方伯琮的馬兒卻猛地收住了,人看向一個方向。
“哦,殿下,那邊是太子妃給茂源山兄弟還有程四郎立的墓。”景公公低聲說道。
程四郎啊。
方伯琮輕輕吐口氣。
“說起來,孤還沒去看過他呢。”他說道,“好歹他也是因為孤而死的。”
“殿下,怎麼能這麼說!”景公公搖頭斷然說道。
方伯琮沒有說話,催馬過去了。
墳墓前圍著柵欄,收拾的乾乾淨淨。
方伯琮下馬走過去。
“……殿下也還沒看過茂源山字吧。”景公公說道,“果然寫的很美呢。”
那是自然。
方伯琮嘴邊浮現一絲笑,目光掃過這些墓碑,忽的笑容凝滯了。
那是……什麼?
他猛地上前一步。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他問道。
景公公被他的突然動作嚇了一跳,忙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