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但亦明白盡忠是對,逃亡是錯,殺敵是善。殺同袍是惡。因為逃亡罪責被抓,他們心甘情願,但因為逃亡被殺,卻是死不得其所。
“說的不錯。”張純點點頭,“但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想找人說一說。”程嬌娘再次說道,“現下,只有先生肯聽我說,別的人已經不願意也不會聽我說了。對他們而言,不管逃走的是個兵士,還是一條狗,都是一樣的,他們要的是這個逃字,而不是兵字。”
“他們被判死,不為過,正法之嚴。”
“只不過,死的不得其所。”
“斬殺逃兵,無非是為了震懾告誡。但京城行刑,然後通告諸邊鎮,對那些千里之外的將士而言,那一張文書能震懾的了誰?”
“說逃卒當誅,天底下有多少逃卒,大人們可知道?若都抓了殺了,天朝還有多少人能夠戍邊? 小女的幾位兄長,無非就是犯在了京城這地方,犯在了黨爭裡,礙了貴人的大事。小小一塊絆腳石,踢開了就踢開了,幾條賤命而已。震懾?告誡?說的好聽。要真就這麼死了,根本就是冤枉,更何談死得其所。”
“這世上本就很多死的不得其所。”張純說道。
“所以才有道學之爭,義理之辯,為的不就是讓世人明曉知理,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程嬌娘說道。
“所以,你說來說去,還不是要為這幾人脫罪。”
“斬殺逃兵是為了整軍強兵,解國之危難,濟邊軍困厄,而不是為了私利爭執。”
“他們是為了私利爭執?你何嘗又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利?說的如此堂而皇之。”
張純的聲音就如他的名字一般,純和,相比之下,程嬌娘那沙啞的嗓音更加不好聽。
不過相同的是,二人的語速都是緩緩穩穩,但對於坐在門外的婢女來說,聽到耳內,只覺得如同撥絃琵琶,嘈嘈切切,聲聲逼緊。
“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慾者也,我之人慾,於國事無害,但他們之人慾,根本不在殺還是不殺這個幾個逃兵,而是殺字背後的目的……”【注1】“無知小兒!”
廳中張純的聲音陡然提高,打斷了程嬌娘的話,本來就繃緊弦的婢女嚇的哆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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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禮記。樂記》“人化物也者,滅天理而窮人慾者也。於是有悖逆詐偽之心,有淫泆作亂之事。”意思是:人的內心受到外界事物的誘惑而發生變化,人變成了物,就會泯滅了天授予人類的善良本質,去追求無窮的個人私慾的滿足。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明白
几案前坐著的文士,原本肅正的臉上隱隱浮現怒氣。
這個女子能得父親青眼,想必是知道進退的人,卻不想也不過如此!
“朝廷大事,你這黃口小兒知道些什麼?兵者凶事,不得已而為之,爾在家中端坐,歌舞昇平,不知人間疾苦,還敢來指點朝事戰事!”張純喝道。
他最反感的就是這種人,如今很多這樣的人,一個個讀過幾本書,聽到幾句真真假假的訊息,就一個個的開始對國事指手畫腳,自以為是。
程嬌娘低頭施禮。
“小女知錯。”程嬌娘說道,“先生教訓的是,小女何不食肉糜般可笑!”
說著話便起身。
“小女要說的都說完了,多謝先生不厭其煩。”她說道,“小女子告退了。”
這就走了?
任誰被人這樣訓斥也受不了吧!更何況本來是求人……
婢女心情複雜起身,果然見程嬌娘走出來,頭也不回的向外去了。
婢女跟上,忍不住回頭,書房裡的張純依舊端坐,沒有絲毫開口挽留的意思。
就知道老爺是這樣的!
“娘子,娘子。”
婢女緊走幾步跟上,要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此時她們已經走到了書院外,婢女才張口,就見有人從一旁站出來。
婢女被嚇了一跳站住腳,那走出來的人顯然也很驚訝。
“果然是你啊。”程四郎瞪眼說道,“妹妹,你怎麼來了?”
“有點事。”程嬌娘說道,對他施禮。
“什麼事?”程四郎不由問道。
“些許小事。”程嬌娘說道。
這是不肯說了,程四郎心裡明白。既然她不肯說,他也不敢問。
其實雖然口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