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道,“如此不忠不義不孝枉為人子!天理不容!”
“先別說什麼天理容不容的,先說人容不容吧。”程大老爺亦是急道,“以她的本事,還有什麼不敢跟皇帝說的,如今這封賞卻依舊給你了,說明一定是有人強行給的,一定不是如她的意願的,不如她的意願,肯定就是結了仇了,你說你是不是就成了人家的槍了?”
程二老爺看傻子一般看著程大老爺。
“大哥,你想的什麼啊。”他皺眉道,一面伸手指著自己,“那是我女兒!是我生的女兒!她不容我?反了她!”
程大老爺還要說什麼,程二老爺先攔住。
“大哥,上次的事,不是做兄弟的我忤逆,你做的實在是也過分了,那嫁妝本該給她。這可不算忤逆…”他說道,“要說不容也是她不容你,跟我無關。”
不待程大老爺再說話,他果斷抬腳。
“大哥。我明日就要走了,今日還要收拾,家宴送行也不必了,你好好養病吧,我去跟官府的人坐坐去。”他說道。
程大老爺還要說什麼,程二老爺一陣風走了。
“嫁妝的事是我做得過分了?跟你無關?”他又是氣又是好笑,“是,是我做的過分了,跟你無關,那你可要記得。到了京城可別對她做過分的事,要不然也怪不得她忤逆了。”
說到這裡,他一怔。
忤逆…
“原來是為這個?”他喃喃說道,若有所思。
“為什麼?”程大夫人忙問道。
“挾制。”程大老爺慢慢說道。
程大老爺想明白了有心再和程二老爺說話,但程二老爺晚間喝的爛醉回來。第二日一大早硬是撐著爬上車半醒半醉,一家人就趕著車逃也似的走了,甚至都沒來得及讓他們送行。
這夫婦二人如此行事,只把程大夫人氣乾脆不去送,丟不起人的程大老爺還是忙帶著孩子們追到城外相送。
“…可是有福氣了…”
“…將來七娘她們就能在京城尋個好人家了…”
“…聽說大娘子跟皇帝都認識的,聽二夫人的意思,七娘說不定還能跟皇家結親呢…”
“…哎呦。那咱們家可要出一個皇親國戚了…”
院子裡僕婦丫頭低聲切切,伴著嘎嘎的笑聲。
程六娘猛地站起來,將窗臺上的一個花瓶狠狠的砸出去。
“滾出去,煩不煩?”她喝道。
碎裂聲以及喊聲讓僕婦們嚇得忙散開了一溜煙的跑開了。
程六娘站在窗前,荷花池裡的風捲著菊香撲面,金秋十月。再過幾日家裡就可以辦賞菊詩會了,可是現在她們都走了,都走了,都去追著京城那個傻子叫姐姐了。
程六娘扁嘴,眼淚再止不住的掉落。
“她是個壞人!”她衝外大聲喊道。“她是個壞人,你們遲早要被她害了的!”
程家門前的熱鬧散去了,但城中有關程二老爺接聖旨的事傳的依舊熱鬧。
相比於北程的熱鬧,南程這邊很冷清。
“沒想到啊,你家娘子這麼厲害啊。”程平抱著卦旗從河邊收回視線嘖嘖說道。
“那是自然。”曹管事說道。
“不過,再厲害的人也難逃父母恩啊。”程平笑嘻嘻說道,一面帶著幾分幸災樂禍,“不知道你家娘子在京城可還敢霸道?”
曹管事斜眼看他。
“我家娘子從來不講霸。”他說道,“我家娘子只講道。”
程平看著曹管事忽的大喜撫掌。
“曹管事,你沒白跟著我,也悟道了。”他笑道。
話音未落曹管事就抬手打歪了他的帽子。
“少跟我瞎扯淡,快去給齊家大戶看風水去,一百文錢這麼久都攢不夠,好容易掙了你就省著點,三兩日就吃喝光了。”他罵道。
程平笑嘻嘻的捂著帽子。
“不急,不急,萬事皆有定數。”他說道。
曹管事作勢還要打他,程平這才跑開了。
程二老爺一家人上路向京城而來的時候,京城的程嬌娘依舊過著如常的日子,晨間射箭,之後來門外習字,午後帶著幾個丫頭下廚,傍晚讀書…
“總之是不離這一畝三分地。”黃氏說道,一面嘆氣,“雖然說女子家要少出門,但青春年少的也該多出去走走啊。”
“大娘子,你是想出去了嗎?咱們去哪裡玩,明日我們就去。”一旁走過的婢女聽到了,笑吟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