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不知道,曹管事卻是聽到有些怔怔。
“你們還記得嗎?”他呆呆說道。
旁邊兩個隨從對視一眼搖搖頭。
“哦你們不記得,你們不知道,那時候你們沒有在場。”曹管事又自己笑了笑說道,雖然笑了笑,但眼神依舊有些呆滯。
他伸手拉開門,讓歌聲擊缶聲更清晰的傳來進來,眼前火光跳躍,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的山谷。
“笑人生過眼煙雲,空呀還是空!”
男人的粗聲在耳邊響起。
那個鬍子拉碴看上去狼狽不堪的男人在火光下露出大大的笑臉。
“滄海瞬間,勸君莫憂……千金縱散去…夢無休……”
席地而坐斗篷裹身的女子低頭擊打酒罐子而和。
身旁幾個男人的笑聲和身影搖晃。
沒了,再也沒了。
曹管事忍不住仰起頭。
“曹爺,你哭了?”一個隨從眨眼驚訝的問道。
“哭了,可不是哭了麼。”曹管事抬著頭吸了吸鼻子,悶悶說道,“我就說了,程平這小子以毒攻毒,肯定得把人說好了,看,這不是哭了嗎?哭了就好了,就正常了。”
怎麼可能不哭,怎麼可能不難過,再明白再清楚再理智,也是有情的,所以才是人啊。
隨從們對視一眼,那到底是攻了誰的毒?娘子沒哭,你怎麼哭起來了?
歌聲擊缶聲緩慢平平重複的一遍又一遍迴盪在宅院上空,隨著夜風盤旋四面散開,在夜色裡嗚嗚而泣。
☆、第一百章 悔否
徐四根走進院門,一個年輕婦人含淚迎過來,懷裡還抱著一個嬰童。
“四叔,你來了。”她哽咽說道。
“大哥還那樣?”徐四根問道。
婦人抬手拭淚。
徐四根的視線落在婦人懷裡的嬰童身上。
“七弟妹躺著起不了身,孩子我先帶著。”年輕婦人說道。
“她孃家來人了?”徐四根問道。
年輕婦人臉上閃過一絲愧色。
“幫著料理一下。”她低聲說道。
是幫著料理還是勸嫁就不一定了。
這種事也不稀奇,徐四根看著眼外邊。
“四叔,你拿個主意吧。”年輕婦人低聲說道,“按說七弟妹該守三年…”
聽到這句話徐四根鼻頭一陣酸澀。
什麼時候弟兄們中間輪到他來拿主意,他們七個弟兄,一向是徐茂修拿主意,範江林點頭招呼大家,他們兄弟只要跟著做就行,有苦一起吃,有難一起扛,有福一起享…
可是現在……
“別守三年了,年輕少壯的,何必苦了人家。”他深吸一口氣微微抬頭說道,“嫁妝她帶走,當初的彩禮也不要了,留著她傍身,將來也不會受苦,棒槌定然也是高興的……”
他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
年輕婦人早已經哭起來,懷裡的嬰童不懂事反而被逗笑了,伸著手抓她的胳膊。
婦人更是哭的厲害。
“這孩子就有勞大嫂了。”徐四根嗓子沙啞說道,“好歹也是留下一個根…”
可是其他人…
徐四根再也說不下去了抬腳向屋子裡而去。
屋子裡彌散著藥味,還有微微的腐臭味,臥榻上躺著範江林,側身向內不知是睡還是醒著,一碗湯藥擺在一旁,一動未動。
“大哥,我喊你一聲大哥,都覺得丟人!”
徐四根撩衣坐下。哽咽說道。
“你這樣像做大哥的樣子嗎?”
範江林一動不動。
“你躺夠了沒有?”徐四根說道,“你該不該起來做你該做的事了?”
“我該做的事,就是去死。”範江林木木的說道,“和他們一起死。”
徐四根抓起臥榻邊的藥碗砸在地上。
“你的意思是我也該去死是不是?”他喊道。“我們七個說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現在是我們該踐行諾言一起死的時候是不是?”
“老四,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何必糟踐自己來逼問我?”範江林依舊木木說道。
“那你這是在糟踐誰?”徐四根喊道,“你要讓誰看?他們看不到了,你是要讓我看?讓大嫂看?讓世人看?讓妹妹看?”
聽他提到妹妹二字,範江林的身子動了動,但旋即面更向內。
“四叔,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