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重複著。
簡喬南忽然明白過來,她其實並沒有清醒。
他的淚洶湧而出。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恨簡喬南這個人。
***
到了醫院後,張立仁已經在停車場等他們。他雖然平時很不正經,不著調的樣子,但其實很有分寸。
簡喬南將凌小小交給他之後,忽然全身脫力一般跌進了旁邊的椅子裡。
張立仁站在他旁邊,低聲問他,“你的手腕要不要去處理一下?”
簡喬南置若罔聞,只是抬起頭看著他,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他身上一樣,“小小不會有事的?”
頭頂走廊的燈光逼了下來,將簡喬南臉上的恐懼,悔恨,無助照得一清二楚。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何曾見過簡喬南露出這樣的神情。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他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雖然他不是婦產科的,但多少還是知道一些。凌小小受點罪是在所難免,但應該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得到了他的保證,簡喬南好像稍稍安心一點,垂下眼去,怔怔地坐在那裡,再不發一言。
已經是深夜,外面還積著厚厚一層雪,寒意更是重了幾分,他上身只是一件沾了血的襯衣,坐在那裡竟好像不覺得冷。張立仁想到自己辦公室裡還有一件厚外套,於是默默地折回去拿了過來披到簡喬南的身上。
簡喬南好像受了大驚嚇,一下子站起來,“小小出來了?”
“沒有。”張立仁按了按他的肩,“你不用著急,很快就出來了。”
簡喬南噢了一聲,很是怔忡的樣子,看了看面前緊閉的門,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好像是過了很久,凌小小終於被推了出來。簡喬南一下子撲過去,連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凌小小已經稍稍清醒了一點,半睜著眼看了看他的方向,卻馬上將臉偏了過去,又閉上了眼睛。完全已經是不願再多看他一眼的模樣。
她從來沒有這樣冷淡過他,連恨都不算了,只是一種說不出的厭惡似的。
“怎麼樣?”張立仁小聲問那位醫生,那人只是搖了搖頭。剛剛開始的生命,太脆弱了,哪裡經得起這麼折騰。
張立仁也略微有點黯然,想著醫院裡人多嘴雜,最是流言集中地,雖然叫得都是信得過的人,但難免還是不太放心,於是再叮囑了她們幾句,這才陪著簡喬南將凌小小送到頂樓的病房。
凌小小躺在床上閉著眼,簡喬南坐在一邊發著呆,四周是死一樣的寂靜,張立仁在那裡停了片刻,終於還是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然後默默地走了出去。
張立仁一離開,這裡好像又靜了幾分,空氣都好像凝固了,膠著了,吸不動,呼不出。
凌小小隻是安靜地躺著,臉色雪白,表情卻並沒多少痛苦之色,只是一種無動於衷地沉靜。有一綹頭髮貼到臉上,簡喬南想幫她拔開,手伸到半空,又慢慢地縮了回去。
剛剛那個醫生搖頭的時候,他覺得整個世界好像都動搖了。在送她來之前,他其實已經知道那個孩子不可能留得住了,小小她流了那麼多血。
可是心中總覺得這件事不像是真的。
她以前多麼愛孩子啊,他到現在還記得當初他讓她去打掉佑嘉時,她是怎麼拼命反抗的。玄關昏黃的燈光下,她死死地摳著鞋櫃,在他的陰影裡尖叫著,那麼用力地往後爬,試圖逃開他的傷害。
結果現在,她自己主動結束了這個孩子的生命。
他連這個孩子都拿來作為報復他的工具……
他現在才算是真正明白她心中的恨意有多深,他們兩個,是真的完全的不可能了。
可是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凌小小從小就那麼軟,最好欺負,他無論做了什麼傷害她的事,從來都不需要真正付出什麼代價。
人性就是如此的卑劣,因為知道就算做的再過分,自己也不會真正損失什麼,所以才會那麼肆無忌憚,有恃無恐,潛意識裡甚至會想,大不了到時候隨便哄一下就行了。
可是他卻忘了,她也是個人,也會痛,也會傷心,也會失望,也會有自己也承受不了的東西。
她大概已經再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來為他開脫,所以,只能恨了。
她在恨他,他知道的。自從那一天,他父親告訴他小小對鍾以晴做的那一件事之後,一直到今天,他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安心過。就連那天在天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