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那種要將他砸出房間的衝動。
這個時候,她已經聽到陳太太終於和陳奚河離婚的訊息。她內心裡是覺得高興的。陳奚河風流了一輩子,根本畜牲不如,乾媽早就應該跟他離婚的。留在這種骯髒的男人身邊,只會噁心自己。
她也想離婚,像陳慕雲母親那樣,徹底得離開簡喬南這個讓人噁心的男人。
她一把將孩子從懷裡扯出來,孩子沒吃到奶,立即哇哇的大哭起來。
“小小,你怎麼了?”
凌小小茫然地看著簡喬南,又看了眼還在自己手中的孩子,好半天才明白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她這是怎麼了,簡喬南已經改了,她應該相信他的。
“沒事。”她衝他微笑著,“該換一邊了。”
他鬆了一口氣,幫她將孩子換了個邊。簡艾琳又吃上了奶,立即停止了哭泣。
她低下頭看著懷中這個小東西小小的一張臉。她其實很像佑嘉小時候的,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神情,吃奶時的姿式都是一樣的。
她的心裡漸漸地軟下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過後,終於還是忍不住用手去摸她軟軟的頭髮。
終究是她肚子裡出來的,身上有她一半的血,她做不到像簡喬南當年那麼狠心,一心想要殺死自己的骨肉。
她的手頓了一下,剛剛顯露在臉上的笑容又一點點消失了。
她其實也不比簡喬南好,那個孩子,是她親手殺死的。
她心裡發慌,忙找點話來聊。
“阿姨怎麼樣了?”
簡喬南沉默著,她於是抬起頭,看到他的臉色不太好。
“還昏迷著?”她輕聲問,心裡卻一陣陣地發著緊。
簡喬南上前摸了摸她的頭髮,“你還在做月子,不要想這麼多。等她醒了,我讓人帶她來看你。”
她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的,但是仍然覺得難受,就好像小時候每年春節最後幾天都會有的那種傷感。
無可奈何,無能為力。
“那靜言姐呢?”
他終於有點不耐煩了,在她頭上輕輕地敲了一下,“你能不能消停點,做著月子呢,管這管那的。”
她猜想是不太好,所以他才會有意這樣來瞞著她,於是心裡頓時悽惶一片。
生老病死其實是不可避免的事,只是“生”帶給人的是喜悅,而“死”卻是那麼恐怖。
只要一想到她以後再也見不到阿姨或是商靜言,再也聽不到她們的聲音,她的事她們也再不會知道,就好像她媽媽那樣,她就覺得心裡有種茫然的不安。
好像沒有紮根的浮萍,不知道會漂向哪裡,總覺得沒有依靠。
***
雖然是女孩子,但簡家還是為這個孩子擺了很隆重的滿月酒。
因為商靜言的身體,喬伊這一次仍然沒有來。
阿姨卻在這一天醒了過來,而且精神出奇的好。
凌小小以前聽人提過“迴光返照”的說法,心中暗想阿姨的大限可能是要到了。
她心裡空落落地難受著,一步也不捨得離開阿姨。
阿姨見她總是粘在自己身邊,於是笑著摸她的頭髮,“你也去招呼一下客人啊,不用總陪在我身邊。”
她抱著阿姨的手臂撒嬌,“有爸爸和簡哥呢。阿姨,我就想陪著你。”
阿姨大概自己心裡也清楚,看著她笑了笑,就由著她了。
阿姨的精神一直維持到酒宴結束,等到上了車回家時,車子行到半路,她卻突忽陷入昏迷。
凌小小馬上讓司機將車開往醫院,但是這一次就不如上一次那麼幸運,醫生只是搖頭說等一下如果她醒過來,你們就跟她道個別吧。
她跪在阿姨床前,直挺挺地跪著。
就像幾年前她母親去世時那樣,她一開始並不覺得害怕,只是有種說不出的茫然,心中是白濛濛的一片,好像什麼都看不清。
簡喬南陪著她跪在她身邊,一隻手攬著她的肩,讓她靠在他的懷裡,她也沒在什麼大的感覺。
原來自己的親人過世時,有人陪在身邊的感覺,也不過只是如此。該傷心的,還是傷心,該痛的,還是痛,失去的,也永遠都找不回來。
阿姨的手動了一下,她的心緊緊地揪成了一團,啞著聲叫了聲“阿姨”,聲音都走了調,簡直不像她發出來的。
阿姨很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一邊的下人立即將已經睡著的兩個孩子抱過來,讓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