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只嘆了一聲,其餘的一概沒提。別說抱琴了,就連傲梅都瞧出自家姑娘對璉二奶奶頗為不滿了。
不過元春自知已經出嫁,孃家的事情實在是鞭長莫及,而且在她受封側妃上玉碟之前,她的意思孃家人估計也就是隨便聽聽,不會太當回事兒。
至於上玉碟,元春也猜得著,趙之楨子嗣單薄,他又不願意讓身份低微的女子為他生育——前世便是如此,登基後兒子女兒加在一起,一隻手就夠數了。
憑如今趙之楨對她的心意,加上她是貴妃指來的側室,元春心知只要自己能生下男孩,受封就有了五六成把握。
前世不怎麼“承寵”,她也不必得隴望蜀,這一世……元春苦笑,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這個純靠天意,比把孃家拉回正道還要難上幾分。
元春其實有些妄自菲薄了,無論是貴妃還是趙之楨都對她很是滿意,溫柔平和不生事,心又擺得正——王府大姑娘為難她一回,她也就是笑笑,一句委屈沒在趙之楨跟前提過。
趙之楨其實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元春再熬些日子,湊滿一年,他就上書請封側妃。就算拋開他的偏愛,和元春本人的表現,還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元春可是功勳彪炳榮國公賈源賈代善的後人。
因為榮府的二太太出了回大丑,雖然內裡依舊波瀾不斷,好歹這一年裡榮府也消停了下來:無論是賈赦還是賈政都一時沒臉再去貼太子的“熱灶”。
對於太子來說,有沒有榮府真是無所謂,讓榮府湊得近了,忠順王那邊還小有不自在。
而趙之楨在忙著備戰,為了愛妾,見過賈璉和賈珠之後,也不會時刻都把榮府放在心上,此時他真正等著的人乃是明年進京的林海——這時的太子與大皇子還沒糊塗,情勢也遠遠沒到圖窮匕見的地步,行事頗有分寸,都明白跟一個掌兵的弟弟太親密,不自在的可就是他們的父皇了。
轉眼到了年底,王妃自是忙碌不已,而和堂姐妹一起讀了一個多月書的王府大姑娘,也讓親孃叫到身邊,學著管家理事,元春則在院子裡安心讀書。
她房裡的書,除了從自家裡帶來的,還有一大部分都是找趙之楨要來的……
這世上有男人就喜歡人傻胸大的女人,可也有男人就愛才女,趙之楨顯然是後者,在聽說元春想討些書來看,他便應允元春:兵書不行,其餘隨便挑。
元春平時讀書,除了史書,便愛翻翻水經注、夢溪筆談這類專著。
明年趙之楨沒準兒就要帶兵駐紮在北方重鎮,她這些日子便專心看起介紹山川地理人文風俗的書籍,光看不算,還精心寫起了筆記。
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流傳甚廣,可也別忘了大多數供得起兒女讀書的人家,女孩兒也要和兄弟們一樣,讀書明理。
尤其是權貴人家,他們的女兒婆家地位低不了,而女婿的文化修養更是差不了,真送個睜眼瞎過去,這是結親還是結仇呢?
而且趙之楨在百忙之中聽了內宅的二管事稟告元春的舉動,還微笑道,“她有心了。”說完,繼續悶頭於案前“未竟”的一大摞信箋。
到了家宴時,元春終於見著了趙之楨的嫡長子,趙晗——庶母和嫡子本來就該鮮少見面,以往也就是一面之緣,這回這兩人倒是難得還說了幾句話。
趙晗素有盛名,溫文爾雅,才高八斗,在前世也做了太子,卻還是早早去世,令趙之楨心痛不已。
話說趙之楨的確是個好父親,趙晗心知肚明,即使自己身體不佳,父親依舊按照繼承人的標準來培養教導自己,更沒因為來了繼母,就對他有所疏忽。
換句話說,因為他不缺愛,又立得夠穩,兼之天生性情溫和,除了對繼母態度上略有保留,對於父親的姬妾也是禮數週全。更因為聽說這位新來的庶母沉靜溫婉愛讀書,趙晗還平添了幾分好感。
至於驚鴻一瞥之後,趙晗立即把目光全按在了自己腳尖上,彼此見禮之後,各自走開。
趙晗暗暗心道:這通身的氣度比繼母還強上幾分——這也不怪趙晗有偏見,實在是劉娡氣勢太強,一副恨不得把旁人全踩在腳下神情,不止讓趙晗心裡不舒坦,連他爹趙之楨都因此不太待見這個繼室。
而元春回了自己的院子,關起門來傲梅也得笑嘻嘻地“品評”兩句,“王府大爺比大姑娘和氣太多了。”
元春微微一笑,旋即板起臉來,“胡鬧!大爺和大姑娘也是你能渾說的!”
傲梅應了,回過頭還跟抱琴使了個眼色。
抱琴也抿嘴一笑,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