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憑榮府如今的情形,趙之楨怎麼可能放在眼裡?善待賈珠就是隨手為之罷了。
七皇子的心思,賈珠不說樣樣參透,可也猜著了六七分,因此在回府路上,看著堂兄賈璉歡喜不已,他也只能暗地裡嘆了一聲:自從祖父去世,自家人哪裡還有機會得見天顏?這回得了七皇子幾句客套話,連堂兄賈璉都有些把持不住。
而賈家眾人之中,除了賈珠和元春兄妹,也就只有二人的姑媽賈敏不怎麼看好榮府的前程了。按賈敏的真心話便是……兩個哥哥都有些糊塗。
她吩咐丫頭媽媽收拾行李,自己又瞧過一雙兒女,拿著侄子侄女兒給她的兩封信,行至內書房和丈夫林海說話。
賈珠多少還有點報喜不報憂的心思,在給姑媽的信裡把王夫人這次顏面掃地大致提了提。
而元春卻深知姑父姑媽的本事,尤其是姑父雖為帝王心腹,卻也一樣有~政~敵,還是跟姑父才智品級都相差不多的~政~敵,為免得姑父姑媽一家子進京後毫無準備,就此讓人恥笑上,還不如老實交代一回,看看姑父姑媽這邊有沒有比較好的化解之道:也就是榮府裡的太太~奶~奶們就愛自視甚高,說實話,王夫人絕非望族出身,不過一個五品官兒的妻子,是死是活,京裡權貴們沒有幾人放在心上。
順帶一提,這會兒王子騰也還在金陵讀書,正在準備來年的春闈,元春既然跟姑父姑媽毫無隱瞞,自然也順手把此事寫給了向來精明的舅舅。
卻說賈敏進門,便將兩封信都交給了丈夫,“老爺須得心裡有數。”
林海匆匆看過,笑道,“不妨事。”妻子和她二嫂不大合得來,還特地勸道,“閉起門來過些日子,閒話自然也就散了。”
賈敏果然道:“我只是心疼珠哥兒他們兄妹兩個。”兄妹倆送來了神醫,讓她在短短兩年裡便調養好了身子,更生了個康健的哥兒,就憑這一件事,賈敏也得盡力照拂侄兒侄女兒。
妻子的心思,林海自然知曉,賈珠這邊要提攜一二並不為難,但七皇子的處境卻有點微妙。
這些年太子索賄有些變本加厲的味道,這些事情也隨著密摺,悉數為聖上所知曉……太子與大皇子更是漸漸有水火不容之相,七皇子又是唯一手有兵權的皇子,在受兩個哥哥拉攏的同時也在為二人所忌憚,若是應對不當,他才會是最先倒下的那個。
林海有心進京後看一看七皇子,於是這會兒便沒跟妻子細說:他作為帝王心腹,只要一心為公,誰上位只要沒昏頭都得善待。
不過夫妻倆子嗣上委實艱難了些,賈敏生黛玉時便已經三十出頭,如今終於有後,夫妻倆都已是不惑之年。
林家向來子孫單薄,到了林海這一代居然連堂兄弟一個都無,因此不提報答賈珠與元春的“送醫之恩”,只說為兒女結個善緣,林海也會努力滿足妻子的心願:何況林海也覺得賈珠與元春都是可造之材。
京城王府裡,元春哪裡知道姑父和姑媽的心意,面對從宮裡回來便陰著張臉的趙之楨,她想了想還是問道,“王爺可有煩心事兒?”她指了指天上,又伸手畫了個圈兒,“國事?家事?”
趙之楨看了她半晌,發覺她始終一派坦然,才吐了兩個字出來,“都有。”
☆、第十四回
縱然有貴妃指婚懿旨護身,又是勳貴人家的嫡女,父兄要麼有官身要麼有功名……說起來再怎麼有體面,元春也心知肚明,自己就是個妾!
既然是姬妾,就不必去擔正室的責任。
因此王府的事務,她一樣都不過問,只安心關起自己的院門過日子。王妃帶著女兒出門,無論是探親訪友,還是進宮奉承兩位婆婆,元春全都不好奇更不肯開口打聽,她這副木頭樣子,鬧得王府裡其餘兩個姨娘想探一探虛實都沒撈著什麼機會。
元春深信,這樣可以省卻無數麻煩。不過這樣也有弊病,譬如趙之楨心情鬱郁地前來……她因為不知因果,自然也不知從何勸起。
而趙之楨坐著生了會兒悶氣,忽然轉念一想,他的繼室和繼室給他生的閨女惹出煩惱,也不是頭一遭。好在女兒還小,可以慢慢教養,媳婦若……再胡來,他去尋岳父談一談心便是。
趙之楨回過神來,便見元春坐在他下手,一臉擔憂還帶著幾分迷茫地盯著他瞧。
趙之楨深吸口氣,問道,“怎麼不說話?”
元春道:“不知道從何說起。”
趙之楨默然,片刻後又道,“你也太老實了。”
元素聲音很小,“妾身都不知道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