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蒼白的小臉,元春也橫生不忍之意,便叫她貼身丫頭仔細詢問。
這丫頭是個規矩人,小心道,“舅奶奶來看望姑娘,見姑娘氣色不好便直接出門去了,說是要好好哭一哭王妃。”
元春聽了,心裡也就有了數。
同是女人,這位少奶奶的意思她還真能猜中幾分:你別假惺惺地給我們姑奶奶披麻!於是上前就要撕扯大爺身上的麻衣。誰知弓馬嫻熟的七皇子竟有個這樣的長子:遇襲居然也原地不動。
不過已經偃旗息鼓的劉家忽然來了這麼一出,目的可是挺值得參詳的。
元春也多了個心眼兒,帶足了人手,才肯往關著劉家少奶奶的房裡去。這位出身武官之家的劉家少奶奶也知道自己惹了禍,軟在椅子上動也不動——其實是左右各有個死死鉗住她的肩膀婆子,她想動都動不成。
而且此時這位少奶奶臉腫得老高,卻依舊稱得上鎮定。
倒是個經得住事兒的,這樣的人定是無利不起早……元春根本也不信這位少奶奶此番只為大姑娘出氣,於是她吩咐左右道,“先把劉家奶奶扶起來吧。”
這位劉家奶奶起身後第一件事便是行禮,還專給大爺趙晗賠了不是,只是這個“不是”誠意稍顯不足。
如何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元春道:“不妨有話直說。”
這位劉家奶奶原本也是想討價還價,可如今自己先犯了錯,失了先機便乾脆開門見山了,“王府大爺的親舅舅可不乾淨。”
原來如此。
拿了王府大爺親舅舅的把柄,藉著關心大姑娘前去找大爺討說法,爭執之下“不小心”洩露一二隱秘,藉此吊足了胃口,之後可不就任她出價了?最起碼也得給她們劉家搏個起復的機會。
元春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此事我會說給王爺,”又吩咐起身邊的管事,“送劉家這位奶奶回去。”
送走這位不速之客,元春趕忙跟趙晗交了個底。
趙晗的親舅舅如今在西北任刺史,平時書信往來頗多,與王府一直都沒斷了聯絡。只是因為官位不顯,而鮮少讓趙之楨提起罷了。
此時趙晗也終於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交上去的那本冊子究竟掀起了多大的波濤!連他這樣向來少是非的聖上孫兒都有近親牽扯其中,其餘宗室世家豪族更不必提,足見處置不好……怕是要動搖國本。
聖上對名冊上的那些官員不能輕易容情,只憑自己又哪裡真幫得了舅舅?最終還是得落在父王身上……可父王躲是非來還來不及,怎會為了私情又一頭扎進這團亂局之中?
趙晗想得出神,元春見狀便悄悄出門,留他一人仔細思量。
傍晚時分,趙之楨歸來——他只是死了老婆,兵部會議自是要準時出席。
出了兵部衙門,他就從長史那兒聽說長子讓人抓破了臉……前些日子,十四弟險些坑了愛妾和幼子性命,他一時不得報復已然十分窩火,此番又有人捋鬍鬚,他如何能忍?!
寬和被人誤以為懦弱,他也不介意用一次雷霆手段。
這不,回到王府他便一頭扎進了書房,寫好帖子便命長史親去“前御史府”而兒子出氣,之後更是要招來兒子好生安撫。
趙晗的心思早已不在“抓臉”上,而是為了親舅舅跟父親謀劃了半個多時辰。
踏進王府時陰著張臉,等到邁入元春的院子時,趙之楨只是面帶疲憊之色……元春也猜到趙晗八成是“得手”了:交情不錯的親戚,那是必定要出手拉上一把,但怎麼幫,幫到什麼程度卻都是大問題。
不過……就像元春見趙晗怒不可遏時趕緊說個笑話,調節下氣氛一樣,眼見著趙之楨這副模樣,她也得說笑幾句,才好跟王爺說起正經事。
她親手奉茶,“王爺,您看是不是該找個老師傅教大爺些防身的功夫?”
兒子不算靈巧,趙之楨對此也挺無奈,當著愛妾也不好意思糊弄,“他已經練了一陣子了。”
元春默然,隔了一會兒才道,“大爺怎麼也比我強。我時常走都走不穩呢,”頓了頓又道,“要是健兒也像我,那可愁死人了。”
趙之楨搖了搖頭,“你想得可真遠。”天賦如此……當然他不好直言打擊元春的信心。
聊過家常,二人一起用飯,飯後趙之楨逗過健兒,才問元春道,“你孃家那邊怎麼說?”
元春老實道:“還能怎麼說?求您給指條明路唄。”
趙之楨應道:“辭官降職都成,再說父皇本就沒有那勳貴開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