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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

但是很快,護道工就發現了她的不對。

她彷彿沒有目的地。木然著臉,一直面無表情地朝著站臺向前走去,最後停在站臺的盡頭處。

那裡已經脫離了站臺頂棚的保護。雪花挾裹著寒風,毫不留情地吹打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帽子卷跑,吹到隔了幾道鐵軌的一塊枕木上,帽子被枕木側的一個螺栓給卡住,這才停了下來。但是她卻彷彿絲毫沒有留意。依舊站在那裡,背影僵硬得彷彿一座石像。

護道工不由自主朝她走了過去,考慮著是不是該跳下鐵軌去幫她把帽子取回來時,火車啟動,開始出站。然後,令他感到更加心驚膽戰的一幕發生了。這個女人竟然彷彿還是絲毫沒有覺察,甚至,他有一種感覺——覺得她彷彿正在低頭數著從她面前而過的車輪,隨時準備就要跳下去一樣。在她腳步微微朝前,肩膀也跟著動了動的時候,他立刻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他都必須要予以阻止——除了看護鐵道,在火車進站或出站的時候,看好站臺的人,免得有任何人因為各種理由而死在火車車輪下,這也是他的職責之一。萬一她真的出事,自己可就倒黴了。

————

安娜的目光從近在咫尺的這張護道工的臉上越過,略微茫然地環顧四周。

破舊的火車站、頭頂白得刺眼的煤氣燈,行色匆匆的復古裝扮的旅客,挾著滾滾煙塵、在鳴笛聲中剛剛離開站臺遠去的老式火車……

這是什麼地方?

“夫人,您沒事吧?”護道工再次小心翼翼地發問,“請您往裡面走。這裡不允許旅客停留。”

這一瞬間,關於剛才和剛才之前的一些零星記憶忽然湧進了她的腦海。

“我要讓他後悔一輩子!他活著,但這一輩子剩下的日子裡,他將日日受到良心的譴責——”

她彷彿感覺到了來自剛才那個選擇用那種慘烈死法的女人在決意跳下鐵軌前時的那種深刻絕望和恨意。

安娜·卡列尼娜。

選擇臥軌自殺的那個貴婦人……

刺骨寒風迎面吹來,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她彷彿明白了過來。

————

站臺上太冷了。

在身後護道工的疑慮目光之下,安娜進入候車室,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了下來。

等略微凍僵的手和腳終於感覺到血液流動時帶來的知覺後,安娜依舊還陷在驟然因為身份改變而帶來的茫然之中,有點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憑著腦海裡殘存的一些記憶片段,她知道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原來世界裡因病死去的自己活了過來,而且成為安娜·阿爾卡迪耶夫娜·卡列尼娜,十九世紀沙皇亞歷山大二世時代的一個貴婦人。

重活一次,這自然是值得慶幸的好事。但是,倘若自己不是現在的安娜,哪怕能夠回到一年之前,她的感受也絕對會比此刻更加感激涕零。

和丈夫卡列寧徹底決裂了,卻又沒有離婚。從法律上說,她依舊是卡列寧夫人,完全沒有屬於自己的自由權利。

與往日那個曾經愛得勾動了天雷地火的英俊情人伏倫斯基,也終於走到了相看生厭的反目地步——當初曾經吸引了他的美貌和風情,現在不過是就是一口沾在他身上,令他想甩,卻又甩不開的濃痰。

姑且就把他們之間的那段過往視為愛情好了。屬於愛情的激情燃燒過後,不過就剩冰冷的灰燼——這段原本算得上轟轟烈烈的不為世俗所容的感情,在她不顧一切地一頭紮了進去之後,也不過再一次證明了這句話而已。當初愛得有多濃烈,現在的結果就慘淡得有多麼的諷刺——激情不再了,他可以瀟灑轉身,身邊依舊有年輕的索羅金娜公爵小姐在隨時等待嫁給他。而她呢?剩什麼?

身敗名裂、夫離子散,以及整個來自整個社交圈的敵意和譏嘲。

————

或許是剛才在外面吹了太久的寒風,這會兒,安娜覺得頭疼欲裂。

————

“夫人。”

一個帶了點不滿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放下不停揉著自己額頭的那隻白嫩的、十指修長的手,抬眼看去。

米哈伊爾,那個照主人伏倫斯基的吩咐去接了索羅金娜公爵夫人和小姐,然後又帶給她一封主人的回信,告訴她自己晚上十點鐘回家的信的車伕,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過來,站在她的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