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文看了看天空。天色已經接近黃昏了,按時間來推算,湯馬士應該回來了。他向湯馬士說明過賣馬的市場的位置,但一個騎士不一定會做生意,拖延時間也是正常的。他回過頭,走到那兩個依然在打盹的看門衛兵身邊。在這個位置依稀可以看到那輛豪華馬車的一點點邊角——這說明沒有人發現馬車,起碼是沒有人拉走馬車。這有些不同尋常,也許是希萊隊長對這種情況有所安排。
塞文把注意力轉移到遠處那群孩子身上。那群孩子依然玩得非常開心,他們在用樹枝打來打去,效仿一場戰鬥。每個孩子都在歡笑,極其熱鬧。塞文很清楚這些孩子經常忍飢挨餓,被人毆打,而且大部分恐怕都無法活到成年。但是他們此刻卻是快樂的。羅賓也在看著這群陌生的孩子,看著他們用無害的小樹枝作為武器彼此交手。羅賓的眼睛裡滿是羨慕,遊戲的孩子們跑向更遠的地方,只留下揚起的塵埃和喧鬧聲。
塞文看到了羅賓的雙眼,他突然覺得命運也沒有那麼不公平。這孩子也許生下來到現在都不曾和同齡人玩鬧過,以後也不會有這個機會。畢竟,他要為自己的血緣犧牲自己童年的笑聲,而只有面對這些孩子們的無憂無慮的時候,人們才會明白這些犧牲的真正價值。
太陽已經完全西沉,天空雖然還很亮,但這光亮不會持續多少時間。當黑夜降臨的時候,這個城市就會露出完全不同的另外一面。白晝時,這個城市起碼在表面上還保持著最基本的秩序,但在夜晚,這裡就會赤裸裸地拋開一切面紗,露出猙獰的面目。
湯馬士毫無動靜。塞文有些心急起來。他一個人倒無所謂,甚至保衛這個王子也不算太困難。當然,那樣的前提是他可以放開旅行者身份的束縛。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城市的險惡了。他透過了門口那些偵察員的測驗,被看成一個無足輕重的旅行者,但這並不代表著沒有人會在黑暗中賞他一箭,然後搜刮光他身上所有的錢財。更別說那個老騎士湯馬士了——他那身盔甲就足夠激發居心不良者的想像力。
不過也許湯馬士消失在這個城鎮並不算壞事……他得到指示是儘量讓湯馬士活著。但如果湯馬士真的死了,也許他能更輕鬆地完成任務。在塞文轉動這個腦筋的時候,他看到閃亮的盔甲出現在長長的街道盡頭,而且那個穿著盔甲的人身邊除了馬車外,還有另外一個不協調的身影。
“羅莫?”塞文確實吃了一驚。他明白自己低估了這個麻煩的魔法師,在一個迷宮中找到正確的目標也許對一個魔法師來說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那兩個人很快就來到了塞文的身邊。
“親愛的塞文先生。”羅莫看起來精神煥發,而且他身上也不是剛才那副破布麻袋一樣的衣服了。很明顯他不但買了新衣服,而且好好地吃了一頓。而這些錢毫無疑問來自湯馬士——塞文幾乎不敢相信湯馬士會如此大方——他居然讓一個陌生的魔法師加入這麼一個重大的任務當中來。“湯馬士爵士已經同意僱用我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一起旅行的同伴啦。不過我們首先得馬上離開這個城鎮。”
“發生什麼事情了,湯馬士叔叔?”羅賓注意到湯馬士只有一個人,而且臉色十分沉重,“你的騎士們呢?”湯馬士用一個勉強裝出來的笑容應付過去:“他們另有要務,不能繼續來了。但我還會和你在一起的。”
羅賓沒有對湯馬士並不高明的謊言繼續追究下去。明顯的,他不是因為洞悉到謊言背後的真實,而是他壓根沒有懷疑到這是一個謊言。湯馬士臉上的表情,還有急於離開的態度清楚地說明他已經在這個鎮子裡看到某些讓人不愉快的場面——也許那是一把匕首作為主角的短劇。
湯馬士帶回來一輛十分普通的馬車——也就是普通運柴草的大車上套上一個架子做成的,拉車的馬也是農民用來挽犁拉車的劣馬。如果趕車人再套上一身土裡土氣的衣服,那麼就和偶然進城的鄉下農民沒有任何區別了。
“對了,羅莫,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一帶的大型強盜團?”在所有人爬上車後,湯馬士坐在趕車的位置問。
“略微有所耳聞……”這個來歷可疑的魔法師討好地回答,“我聽聞附近有一個規模很大的強盜團,叫黑暗之手。一群從不留活口的壞蛋,姦淫擄掠無所不為。他們在前幾年曾經有過攻擊收稅官的成功戰績……他們的首領,一個被人稱為‘雄牛’的傢伙,腦袋被懸賞五千金幣。不過直到昨天為止,這筆鉅款都還待在金庫沒挪窩哪!”
湯馬士沒有說話,默默地揮動了一下馬鞭。那匹遲鈍的牲畜開始慢吞吞地挪動腳步,車輪也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