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卻一樁任務,她正躺在院裡喝茶看天,陡然有個身影從天而降到她身畔,哈哈笑道:“阿凝!”
“木槿?”她驚喜之下剛要起身,木槿已側身閃開,笑道:“你看誰來啦!”
院門洞開,門口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衫,修眉束髮,腰緊背挺,大步向她走來。
葉凝微微一愣便已被他握住了肩:“阿凝,原來你在這裡!”熟悉的男子氣息逼近,她往旁躲了躲,僵著身子招呼:“懷瑾。”
慕懷瑾察覺她的躲避,卻也不尷尬,只道:“你消失了四個月,也不打招呼,可知我和父親多擔心。還好麼?”
“很好啊。”葉凝躬身將竹榻上的書卷收起,“慕……大人他還好嗎?”
木槿和慕懷瑾陡然看過來,慕懷瑾尚且詫異,木槿已心直口快道:“怎麼不叫伯父了?”那年慕鴻帶葉凝進慕府時,謊稱她是故友遺孤,數年來葉凝對他始終以伯父相稱。
葉凝也有些尷尬,只得瞎扯:“在這邊跟人客氣慣了。進屋坐吧。”
“還是在這裡,景色好!”木槿落座,又擠眼弄眉地取笑:“算了我還是去找當歸玩。”
葉凝笑著點她額頭:“還貧嘴,當歸上街閒逛去了,待會才回來。蔽舍寒微,沒什麼東西招待,先嚐嘗新開的海棠佳釀。”便去取酒罈子。
木槿笑著跟在後面:“哎喲果然變客氣了,這是寒舍麼?院子比回春堂的後院還寬敞!”
葉凝也是興致勃勃:“可見回春堂的後院更簡陋寒微。這兒可沒瑪瑙杯琉璃盞,要委屈木大小姐了。”
“只要有你的酒喝,就是福氣!”木槿涎著臉,迫不及待地拍開泥封,酒香四溢。
慕懷瑾連連稱讚,木槿斟三杯酒,舉樽同慶。
當歸回來時便見到三人圍坐飲酒,其樂融融。她們前兩天買的大包乾果還剩許多,恰被葉凝拿來待客。當歸見了木槿,撲上來便叫“木姐姐”,待得問候慕懷瑾時便有幾分靦腆:“少爺。”
慕懷瑾便笑:“幾個月不見,當歸又長個子啦?”
“從頭到腳衣服都換了,以前的都沒法穿。”葉凝打量著當歸,“只怕很快就要比我還高了。”
慕懷瑾聞言便也打量,倒讓當歸有些不好意思:“我先去做幾個菜。”
木槿拍手稱讚:“又有口福了!”
有木槿在,氣氛自然是歡樂有趣的。飯後慕懷瑾自去客房歇息,葉凝拉木槿進屋,掐她手臂:“阿瑾你都多大了,怎麼還口沒遮攔。”
木槿吐吐舌頭:“知道你不想我攙和,可表哥他是真的喜歡你,這幾個月他都快急瘋了。我實在不忍心,才帶他來這裡。阿凝,你就不能回心轉意麼。”
“怎麼回心轉意?懷瑾有妻有子,你該勸蘇婉儀多對他用心才對。”
木槿卻是不屈不撓:“你以前明明喜歡他!不就因為他娶了蘇婉儀你才搬出慕府麼,表哥娶她並非本意,只不過是老夫人的安排。他喜歡的是你。”
“那時是我年少無知。”葉凝不帶任何情緒。
剛剛經過國破家亡的離亂,又曾苦苦流浪掙扎,在異國他鄉碰到那樣明媚溫柔的少年,悉心照拂關懷備至,豆蔻年華的她怎能不動心?
可那畢竟只是一場美麗的夢,迴歸現實,夢終究會破碎,會清醒。
木槿還欲再說,葉凝已把茶杯送到她嘴邊:“快潤潤口先。”木槿洩氣瞪她,葉凝便笑道:“我師父怎樣?”
說到這茬,木槿倒是認真起來:“她的氣色更不好了,臉上看不出端倪,但我暗中觀察,她身子似乎虛得很。”
葉凝聞言大驚。師父多年來注重養身,身體一直康健,她以為上次的虛弱只是暫時,可她的身子居然還沒好……而且能讓木槿看出端倪,想來她的身體已是很差的了!
她不由緊張,醫者不能自醫,縱使師父醫術高明,卻也難免……
越想越是擔憂,葉凝握緊茶杯呆站了片刻,眉目焦灼:“我想回京。”
作者有話要說:
☆、玖 祭物堪噙淚
一場雷雨後轉成了陰雨,淅淅瀝瀝下個不止,然而正午的南曲街上依舊車馬喧囂。
葉凝等人方一進樓,便有夥計殷勤迎上來,引他們往二樓雅間。葉凝道聲不必,選臨窗的位子就坐。敞開的窗戶邊是高大的垂柳,雨絲斜吹入窗,風微涼,窗臺的花清香。
木槿和當歸圍在一起點菜,慕懷瑾抿口茶,問葉凝:“明日啟程回京,還有事情要安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