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發著酒瘋,開始在雪中打起架來,你推我打,你搶我喝的,直如三個瘋子一般。
路放從小酒量極其好,還從來未曾醉過,可是這一夜,他望著這兩個相伴多事的夥伴,不知道是大雪迷了眼睛,還是酒氣燻了臉面,竟然雙眼開始迷濛,他只看到眼前兩個模糊人影,一個壯實一個高挑,在他眼前叫著嚷著,撒著酒歡。
他想,這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一次吧,這麼毫無顧忌。
☆、第40章 別離
第二天,當經由皚皚白雪發射過的陽光照在路放的眼瞼時,他眯著眸子醒來。此時的他正躺在床上,胸膛上壓著一條修長的大腿。
小心地起身,輕輕地將那條腿放在一旁,將她的身子理順,不再橫著。
其實不用他小心,那個人也是不會醒的。
她昨晚喝了太多的酒,此時正倚靠在引枕上半躺著,烏黑的長髮微亂,兩頰因為醉酒而泛著酡紅,雙唇微微張著,在冬日陽光下泛著光澤。
路放就著晨間的光,坐在床邊,低首凝視著這個好夢正酣的女人。
其實,當秦崢睡去時,她比醒著更像一個姑娘家。
熟睡的她,雙眸微微閉著,眉梢間少了幾分昔日的疏離,那雙眉雖然依舊清冷涼淡,卻自有種安然之態。略顯太薄的唇因為喘息而微張著,疏淡的睫毛不著痕跡地投在她的臉頰上。她的鼻子高挺若山,如她整個人一般,完全不似一般女子般精緻小巧,卻隱隱有川嶽之瑰美。
她的肌膚光潔如玉,烏黑的青絲從枕邊流淌,無所顧忌地橫躺在榻上,全然不曾有半分女兒家的含蓄。
此時的她,不似白日那般漠然清冷,卻有幾分白雲流水青山巍峨之態,讓人感到自然和舒暢。
有這麼一瞬間,路放的呼吸竟然有幾分急促,他抿了下略澀的唇,俯首下去,小心謹慎地,想吻上她的臉頰。
他的額頭幾乎滲出汗來,也許這是人生第一次,他竟然渴望去親吻一個姑娘吧。
可是就在他的唇幾乎要碰到她的臉頰時,他到底還是停了下動作。
有許多的事,許多的人,許多的場景在他腦海中浮現。曾經那個皇恩盛寵百年巍峨的路家,母親永遠慈愛溫和的笑容,父親臨死前的慷慨,兄長們被處決前的絕然,然後是暗無天日的牢獄,暗黑的血光,以及逃荒路上那灰暗的色彩。
花團錦簇的姐姐臨走之前的那一個飽含期望的回首,數代忠誠的大將跪立在雪中的沉重風姿。
他站起身,伸出手,望著手心那個暗紅色的血痕,無法消匿的“罪”字。
他的身上,擔負了太多太多,他要走的路,還有好長。
他這一去,踏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多少浴血奮戰,多少刀光暗影。
路放緩緩地握住拳,退後一步。
他在冬日的晨光下凝視著眼前酣睡的女子,心中忽然湧出一個奇異的感覺,想著命運是如此的奇特,若不是這一番國難家仇,他斷不會站在這裡,斷不會結識秦崢這樣的女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看了她多久,最後,秦崢終於有了要醒的樣子。
她果然是最不懂風情的女子,就連醒來的姿勢也實在不美,哼哼著如同一隻小豬一般。
她被晨日經白雪反射的陽光照得有些睜不開眼,只眯著眸子,慵懶地望著眼前站著的男人,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將這個晨間所有的美好都破壞殆盡,然後含糊地道:“你還沒走啊……”
路放醞釀了一個早上的離別,此時嘴角竟然有抽動之感。
不過他到底沒說什麼,而是彎腰從綁腿處抽出一把平實小巧的匕首,遞給秦崢:“這個你留著吧。”
秦崢懶洋洋接過來:“這是什麼?”
她拿過匕首,抽開,小小匕首光芒乍現,只勉強眯眸瞅了一眼,便知這並不是普通之物。
路放道:“你留著防身吧。”
秦崢點頭:“好,這個我喜歡。”說著,她就要拿著匕首試試鋒利,去割一旁的東西,可惜沒找到什麼,最後看起來竟是要拿自己的頭髮下刀了。
路放見她竟然有著醉後憨態,全然不似往日的她,忍不住笑了下,他低首,溫柔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道:“等著我回來,好不好?”
秦崢迷茫地又點頭:“好,等你回來,我們一醉方休。”
路放最後只好道:“你繼續睡吧。”
秦崢想了想,又倒在了那裡,繼續睡去了。
是如一個大字型一般,無所顧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