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宇見狀,沉了口氣,忽地道:“二哥,昨天大哥與我說,想回善州瞧瞧。”
善州在瑛朝之北。司空三兄弟雖不知故鄉何處,然他們在被送去永京之前,是被善州的一戶人家收留了幾年。
司空幸聞言,動作一頓。他忍了忍,終是回頭看向司空宇。
司空宇神色黯然,目光與司空幸相接,他不禁往前一步,懇切地說:“二哥,回來吧。大哥如今行動不便,日後我們三兄弟一起去善州,你我也好照顧他。”
不經意地,便想起昔日在宮中的時光。兄弟三人,唯屬司空博最沉穩。每每遇了事,受了苦,長兄如父,對兩個弟弟的照顧總是無微不至。
司空幸一晃神,唇角動了動,低聲道:“大哥他……”
“司空!”
話未說完,不遠處,忽地傳來一聲清喝。
司空幸猛地回神,卻見司徒雪站在陣外,秀眉微蹙,亟亟道:“司空,凝神!”
司空幸心頭大驚。因陣裡陣外的局勢瞬息萬變,破陣之時,最忌分心。
這也是杜涼派司空宇來對付司空幸的目的,血親兄弟,只需隻言片語,便能令對方心神紛亂,無力破陣。
司空宇看見司徒雪,亦是大為震驚。他腳尖點地,長刀如風,即刻攻向司徒雪。
誰想司徒雪此刻竟似不要命了一般,低喝一聲“東南角”,騰身而起,攻向陣外一方,絲毫不理會司空宇殺來的身影。
司空幸隨即會意,他一邊以掌風稍稍逼退司空宇,一邊長劍屈伸,至此圍守在東南角的幾人。
鮮血飛濺,陣法已破。
然而司徒雪破陣心急,方才司空宇一招,她雖堪堪避開,但仍是傷了左臂。
白衣染血,觸目驚心。司空幸看得心中一緊。可司徒雪卻絲毫不理會自己的傷勢,雙刃挽花,並刀如水,梅花鏢四散,招招殺人奪命。
方才,雲沉雅說,司徒,你跟了我兩年餘,我尚不知你真名為甚,家在何處,年歲幾何。
出生至今,除了她視如父親的司徒統領,也只這麼一個人問過她這些話。
司徒雪雖冷冽,但也曉得他人關心我一分,我便敬他人十分。
可是,雲沉雅還說:挑個好日子,將你嫁給司空。
大瑛影衛間,有個很隱晦的說法。因他們行事快疾,爭分奪秒,若說“幾日”,並不是尋常人說的“幾天”。“日”這個單位,乃是指日晷上的晷針每移動一下的時間,即一刻。
而瑛朝有風俗,出嫁的姑娘,需要三日後回門。
顧名思義,雲沉雅的意思,便是讓她去助司空幸一臂之力,並在三刻的時間內,與司空幸一起趕回去幫他。如此,三人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這個計策,雖是當時最好的計策,可司徒雪身為影衛,卻得大公子護她周全,一時間心中憂憤又著急。
司空幸見狀,先是不解,可心中一個念頭閃過,頓時大怔。他撐劍一灑,逼退圍上來的侍衛,縱身於司徒雪的身側,問道:“大公子他――”
然而問題還沒問完,他便瞧見司徒雪發白的唇色,以及她眼裡,從未有過的慌亂。
“三刻……”片刻後,司徒雪呢喃出幾個字,“大公子只能撐三刻……”
可現在已經三刻了。
與此同時,離明荷偏苑不遠的街頭,百姓被官兵攔在街道兩側。
道中央,兩匹駿馬後,一個四人轎子緩緩行來。轎子並不奢華,可偏生卻有一種沉斂而不容侵犯的氣息。
遠一些老百姓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一言。但是當這列人馬走近了,他們卻忍不住發出聲聲驚歎。這些驚歎,都是為駿馬上的兩個人。
一人身著玄色朝服,面如冠玉,乃是京華城第一俏公子,小王爺阮鳳。
可他身邊一人,卻能奪其風華,爭其鋒芒。只見他一身牙白長衫,外罩月藍長衣,袖口處鑲有星月圖騰。一襲長髮如墨,以白玉鬆鬆束了,一雙眸如冷泉,裡面流轉萬千華光。
這是大瑛國師的裝束。
這個人,是英景楓,亦是瑛朝官拜一品的國師,穆臨簡。
神州數國,都重風水之說。阮鳳萬萬沒想到,方才在南俊王前,自己準備的千種辯白,萬種言說全都作了廢。英景楓劍走偏鋒,將冊封聖旨一撂,不論朝政,不論兵伐,僅以一句“風水崩壞”,便將南俊王杜祁請去明荷偏苑。
景楓尚記得那一夜,雲沉雅與自己說的一番話。
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