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話還沒說完,電話鈴就響了起來,於是我爸就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曉平,電話!”
我媽一邊甩著手上的水,一邊嘟嘟囔囔著小跑了進來:“你們一屋子的人,就沒有一個會接電話的嗎?!”
“找你的,找我的都打手機。”我爸說的很肯定,不顧我媽要去接電話而吩咐她到,“把麻將拿出來,玩兩圈兒。”
“麻將你也不會拿了?”我媽斜了我爸一眼,拿起了電話衝我爸說到,“沒看見我接電話呢嗎?”
“我哪兒知道麻將放哪兒了?”我爸也不惱,只要不讓他幹活,我媽怎麼叨叨他他都不在乎。
我發現我爸真的是被我媽慣的,什麼活兒好像都不會幹似的;可是家裡如果只有我和他兩個人,他其實也是可以照顧好我和他自己的。我記得我上中學的時候有一年我媽單位組織員工去外地旅遊,家裡就剩我和我爸兩個人,那時候我爸也是可以天天變著花樣給我做飯的,而且味道還不錯。不過其他我爸料理家務的能力我就真的不敢恭維了。我媽去旅遊的那一個星期我們家早就亂了套,後來還是在我媽回來之前我大姑過來幫助收拾了一次,才沒露出太大破綻的。另外我記得我小時候我爸有一天心血來潮趁我媽不在家教我怎麼使用洗衣機,結果拿我媽的一件真絲襯衣做示範,那襯衣扔進洗衣機裡就爛了,我媽回家後立馬急了,後來我記得我爸給她又買了一件她才不生氣……細想想,我爸我媽也挺逗的,這就是他們相處的樂趣吧?
於是我看了看我爸媽,只好站起來說到:“得,還是我去拿吧。”
結果當我從儲物間把那盒麻將牌拿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我媽正一邊盯著嚴默,一邊捂著電話小聲的說:“不用,你別瞎張羅了。陽陽現在挺好的,哎呀,她們年輕人有她們年輕人的打算,你就別跟著搗亂了……不用……45?歲數也太大了吧?……還喪偶?還有孩子?不行不行不行!”
我爸在一邊不耐煩的衝我媽做起了掛電話的手勢,就差直接按掛機了;而嚴默則在一邊低著頭摳手。
“行了行了,再說吧,志峰叫我呢。我們哪天在家?”我媽看了看我爸,“志峰不是剛做完手術嘛,這幾天家裡天天都有人過來,明天他姐他妹過來,之後也都有安排,再說吧。行了,問老黃好,拜年了。”
“又是錦霞吧?”我爸看我媽掛了電話問到。
“嗯。”我媽點了點頭。
“可別讓她過來,咋咋唬唬的花痴樣兒,我看見她就頭疼,胸口也發悶。”我爸按著太陽穴對我媽說,“還有,別讓她老瞎張羅著給陽陽介紹物件,介紹的那都是什麼人啊?能要嗎?!”
“人家給你拜個年,看你那麼多話!”我媽不樂意了,“我又沒說讓她給陽陽介紹物件,她那人就那樣,你還不知道?”
錦霞阿姨是我媽從小長大的朋友,人雖然長得挺漂亮的,但確實挺煩人的。這兩年她沒少給我張羅男朋友,而且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兒找來那麼多的極品男,我見過一兩個之後就再也不去了,於是就變成了我媽幫我相親,可是相到最後連我媽都崩潰了。
我媽說,錦霞阿姨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花痴,見哪個男人都覺得不錯,這毛病一輩子都沒改過來。
“我身體不好,你可別讓她來氣我,氣壞了我還得你伺候著。”我爸威脅上了我媽,倒也終於站了起來,“那個誰,把桌子擺上,咱們打麻將了。”
我不知道我爸媽和嚴默是不是也看過柏楊的《醜陋的中國人》,但我記得柏楊曾說過這麼一段關於打麻將的話:“一個人的氣質平時很難看出來,一旦到了牌桌上,原形便畢露無遺。有些人贏得輸不得,三圈不和牌就怨天尤人。別人吃張,他不高興;別人碰張,他更發脾氣。一會兒怪椅子高,一會兒怪燈光暗,一會兒提醒人家不要老咳嗽好不好,咳嗽叫人心煩。一會兒埋怨對方總是吸菸,不吸行不行?看能不能癮死。一會兒向下家瞪眼,你的尊腿不要伸那麼長可以吧,這是打牌,不是伸腿比賽。一會兒又埋怨電扇吹得太大,誰不知道我有風溼病。”
我們家仨人雖然都不太會打麻將,但還預備著一副牌,就是因為我小姑喜歡玩,每次來我們家她一是嚷嚷著吃飯,吃完飯就張羅著玩牌,而且玩的時候真的是讓人大開眼界——摔牌罵色子的。摔完牌罵完色子便從我們家打包一大堆東西走人。
牌品即人品,我不得不信服。我爸卻總是解釋,說他這個小妹妹是從小被慣壞了,其實人很好,心直口快的,絕沒有壞心眼兒,云云。可我媽也是她們家最小的孩子啊,比我小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