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管的史副院長要我到他辦公室,關心地問過身體恢復情況後,很嚴肅地說:“院黨組為你的事專門開個會議,要查清你自殺的原因。趙院長到外地考察學習前,指定我來落實,今天我是代表組織找你談話。自殺原因現在傳得沸沸揚揚,說法很多。”
“這是我的個人問題,院裡也過問嗎?”我不解地問。
“不能單純地看作是你個人問題,如果你是個體戶,無業人員,或者是一般工人,也許就是你的個人問題。要知道,你是法院工作人員,國家公務員,你已經透過司法考試,即將被任命為法官。法院裡有人自殺,社會影響有多大,你考慮過嗎?家庭糾紛?戀愛糾紛?與案件是否有關?還是法院體制原因涉及到個人利益等等都是人們猜測的物件。”
出事後,媽對鄰居說是家務事,與爸伴兩句嘴,我受委屈想不通。我順著溜完全可搪塞過去,誰也不會深究。可我認準一點,不能說出真相,說出就完。
史副院長退伍到法院後,在上海華東政法學院進修二年。又透過自學獲得法律本科,業務能力很強,做事雷厲風行,帶有軍事作風,可為人迂腐,釘是釘鉚是鉚,認真得讓人不可理喻,經常與屬下談不到兩句就崩嘴,同事們送他個綽號“死不挺”,做人的思想工作,還欠不少火候。這次又遇到沒靈竅的我,針尖遇麥芒,尖對尖頂起來。
他讓我回去考慮,給他答覆。
同事們也用疑惑眼神看我,有時幾個人正在一起議論什麼,見我進來,馬上分開,轉移話題,我深感困惑。
當史副院長第二次找我談時,我大為不滿。
“你們愛怎麼懷疑就怎麼懷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反正我透過了司法考試,不當法官照樣可以幹律師,我辭職你不必再問了吧?”我把矛盾推向高潮。
“法院不是一般機關,說準確點就是要進行軍事化管理,辭職不辭職是你的權利,一天沒辭職一天就要受到紀律的約束。我還是那句話,你的生命不屬於你自己,你必須給組織一個合理的解釋。”也許我年輕,沒有應變處世的經驗,也許他更缺少與人溝通的藝術和技巧。
聽他這麼說,我難以抑制,“騰”地站起,對著他,劈頭蓋臉來一句:“有什麼了不起!”憤然離開,“咣檔”帶上門。
我們的矛盾不可調和。
同事趙凱私下告訴我:“你住院期間,市司法局通知你領取由司法部統一頒發的《法律職業資格證書》,院辦公室代領後交給了院長,可能在史副院長那裡。”
我第三次到史副院長辦公室,索要我的資格證書。
史副院長鐵青著臉。
“首屆司法考試合格率僅為7%,你脫穎而出,但不該恃強自傲,目中無人。證書是你的,別人拿了沒用,但現在不能給,等趙院長回來,查清自殺原因,並剖析你驕橫的態度後,由趙院長給你。”他不讓步。
要想拿到證書,就必須緩和,我委婉地向他表達歉意,他聽不進,只顧忙於事務,不再理我。
職業特點,決定了法官總是居高臨下對別人說話,更何況是副院長。指望再行溝通很難,真想不到,關係僵到這種程度。
爸媽不敢再提治療的事,卻催促我早日與文倩完婚,說結婚後就會好起來。法院有好幾個人,畢業工作多年,比我大的多,連物件還沒談。我剛畢業三年不到,自殺、早婚、頂撞領導,別人會怎麼看待?過去進出法院引以自豪,現在總覺得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有種被冷落和拋棄的感覺。
我也常想,像何帆這麼年輕、帥氣、聰明的人,說沒就沒了,我們不能主宰命運,不如收放自如,遠離如煉獄般的環境。
……
我登上蚌埠高層裕華大廈,想再看一眼蚌埠的夜景,做最後的告別。俯視腳下忙碌、悠閒的人群和明滅交錯的燈光,往日熟悉的景物依舊。城市的每個夜晚,在繁華、眩目的景色裡,隱藏著多少鮮為人知的感傷和無奈。
歌舞大廳傳來歌曲《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對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單的我還是沒有改變,美麗的夢何時才能出現,親愛的你,好想再見你一面……。”悲愴哀情、幽怨悽清的曲調飄來,悠悠長長,迴盪著生命的悸動。我感慨黃品源先生,他太哲悟人世的情感,這首歌曲像是專為我與何帆譜寫。
第二天,我來到何帆墓地,在山坡上移植一棵長青樹,心在祈禱:“佛說過,如果今生你愛一個人又無緣和他在一起,你就為他栽種一棵樹,來生真的會變作一棵大樹,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