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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錦兒此番能進得寺中,託人傳訊,足見徐姑姑平日對她多有關照。我不願在此刻見到她,卻不忍在母親靈前拂了徐姑姑的情面,只得疲憊地嘆息一聲,頷首道,“讓她進來吧。”

那緇衣青帽的瘦削身影緩緩步入,短短時日,她竟已形銷骨立,枯瘦如柴。

“錦兒拜見王爺。”她在蕭綦跟前跪下,並不朝我跪拜,語聲細若遊絲,卻仍以從前的名字自稱,顯得十分核突。

蕭綦蹙眉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徐姑姑臉色也變了,重重咳了一聲,“妙靜!王妃念在舊日主僕之情,允你前來拜祭,還不謝恩?”

錦兒緩緩抬眸,森冷目光向我迫來,“謝恩?她於我何恩之有?”

“妙靜!”徐姑姑驚怒交集,臉色發青。

我不願在母親靈前多生事端,疲憊地撐住額頭,不想再看她一眼,“今日不是你來吵鬧的時候,退下!”

錦兒連聲冷笑,“今日不是時候?那王妃希望是何時,莫非要等我死後化為厲鬼……”

“放肆!”蕭綦一聲怒斥,語聲低沉,卻令所有人心神為之一震。錦兒亦窒住,瑟然縮了縮肩頭,不敢直視蕭綦怒容。

“靈堂之上豈容喧譁,將這瘋婦拖出去,杖責二十。”蕭綦冷冷開口,不動聲色地握住了我的手。

殿外侍衛應聲而入,錦兒似乎嚇得呆了,直勾勾盯著我,木然任由侍衛拖走。

及至門口,她身子猛然一掙,死死扒住了門檻,嘶聲喊道,“王妃與皇叔有苟且私情,妾身手中鐵證如山,望王爺明察!”

我只覺全身血脈直衝頭頂,後背卻幽幽的涼。

這一句話,驚破靈堂的肅穆,如尖針刺進每個人耳中。眾人全都僵住,四下鴉雀無聲,只餘死一般的寂靜,靈前縹緲的青煙繚繞不絕。我透過煙霧看去,周遭每個人地神情都看得那樣清楚,有人震駭、有人驚悸、有人瞭然……唯獨,不敢轉眸去看身側之人的反應。

錦兒被侍衛摁在地下,倔犟地昂了頭,直勾勾瞪著我,嘴角噙著一絲快意的笑。

她在等著我開口,而我在等著身邊那人開口。這個時候,無論我說什麼都是多餘,而他只需一句話,一個念頭,甚至一個眼神……便足以將我打入萬丈深淵,將歷經生死得來的信任碾作粉碎。我垂眸看著錦兒,靜靜迎上她怨毒目光,心中無悲無怒,彷彿已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這一刻,比任何時候都艱難,比千萬年更漫長。蕭綦終於冷冷開口,漠然無動於衷,“攀誣皇室,擾亂靈堂,拖出去杖斃。”

我閉上眼,整個人彷彿從懸崖邊走了一圈回來。兩旁侍衛立時拖了錦兒,猶如拖走一堆已經沒有生命的爛麻殘絮。

“我有證據!王爺,王爺——”錦兒毫無掙扎之力,被倒拽往門外,兀自瘋狂嘶喊。

“且慢!”我站起身,挺直背脊,喝住了侍衛。當著母親靈前,當著悠悠眾口,若容她佈下疑忌的種子,往後流言四起,我將如何面對蕭綦,又置蕭綦的顏面於何地。我可以一再容忍她的挑釁,卻容不得她觸犯我最珍視的一切。

“你既有證據,不妨呈上來給我瞧瞧,所謂苟且的真相究竟如何?”我淡淡開口,俯視她雙眼。

她雙臂給侍衛架住,恨恨道,“當日皇叔出征前,曾有五信一封命我轉交豫章王妃,此信尚在我身上,箇中私情,王爺一看便知。”

我心中一凜,暗暗握緊了拳,卻已沒有猶疑的退路,“很好,呈上來。”

徐姑姑躬身應命,親自上前捏住了錦兒下頜,令她不得出聲叫嚷,一手熟練地探入衣內。錦兒身子一僵,面容漲紅,痛得眼淚然滾落,喉間荷荷,卻掙扎不得。

我冷眼看她,心中再沒有半分憐憫。徐姑姑是何等幹練人物,她自幼由宮中訓誡司調教,管教府中下人多年,這看似輕鬆的一捏,足以令錦兒痛不欲生。她原本一片好心照拂錦兒,更為她傳話求情,卻不料招來這場彌天大禍。愧恨之下,豈會不下重手。

徐姑姑果然從錦兒貼身小衣內搜出五信一封,呈到我手中。

那信封上墨跡確是子澹筆跡,前事如電光火石般掠過,剎那間,我手心全是冷汗。

我不必拆看,亦能猜到子澹想說什麼……此去江南,手足相殘,他已早早存了赴死之心。他絕望之際寫下的五信,誤託了錦兒,被隱瞞至今,更成了錦兒反誣他與我私通的罪證。我心中痛楚莫名,卻不敢有分毫流露——薄薄一紙五函,捏在手中,無異於捏住了子澹的性命。

我回轉身,沉靜地望向蕭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