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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雙有力臂彎。

蟠龍明燭一亮,燈心裡“嗶剝”爆出一點火星。

環在我腰間的雙臂驟然收緊,將我緊緊擁在他胸前,緊得令我不能喘息。

他一語不發,喉間滾動,抵著我額頭的下巴已長出胡茬,紮在臉上微微刺痛。

我緩緩抬頭看他,他的面容更見清瘦,眉目堅毅如舊。

是這昏暗燭光的錯覺麼,一日之間,那大殿上英武逼人的一代雄主,此刻疲態盡現,胡茬凌亂,眉心那道皺痕比往日又深了許多,顯出蒼桑之色。

“阿嫵,我回來了。”他沉默看我良久,啞聲說出這一句。

我想對他笑,眼淚卻斷了線似的滾落。

他的手指微顫,撫過我的唇。

“這一生,我再不會離開你。”他看我的眼神,灼熱纏綿,如雋如刻,似有些許悽楚,更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情愫,深深藏抑其中。

一時間,我有些恍惚,迷失在他的眼裡。

靜靜仰頭看他,竟然從未發現,歲月已在他臉上刻下淡淡痕跡。

十年歲月如梭,我們最美好的年華都付與了流年紛爭,消磨於風刀霜劍。唯一的幸運,是我們遇見了彼此,一切都還不算太晚。

在他熾熱薄唇奪去我全部神智之前,我恍惚記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慈安寺!寶寶還在慈安寺!”我急切仰頭,拽了他的袖口。

他卻掩住我的嘴,將我牢牢圈在懷中,柔聲道,“輕聲些。”

我掙脫不開,出聲不得,他卻垂眸看我,眼底盡是溫柔。

屏風外忽然傳來熟悉的一聲低啼,分明是嬰兒的聲音。

我怔住,他臉上笑意深深,“你吵醒他們了。”

正文 千古(大結局)

昭陽殿有過太多悲傷往事,乾元殿裡埋葬了歷代帝王的陰靈。

我不願在前朝的廢墟上重建新的宮室,不願在熟悉的簷廊下重溫往世的悲歡。

三日後,蕭綦下旨將兩宮殘垣夷為平地,另擇吉址修建寢宮,廢棄昭陽殿之名,改皇后中宮為含章殿。

宮中舊人飽經動盪離亂,目睹過太多深宮隱秘。我不忍將他們禁錮在深宮待死,不忍朝夕面對這樣的面孔。

三月後,蕭綦下旨將前朝宮人遣出,遣返故鄉。

叛臣宋懷恩伏誅,其妻蕭氏以節烈殉難,追封孝穆公主。

在我的求懇下,宋氏子女三人因年幼無知,免予涉罪,謫為庶民,隨族人流配西蜀,永不得出。

先帝遺骸毀於火中,蕭綦也依我所願,在皇陵修建了肅宗與承賢皇后的衣冠冢。

乾元殿與昭陽殿舊人或死於叛亂,或葬於大火,再無人知道當日的情形。

蕭綦並不曾對子澹之死再作深究。

一切,都依從我的心意,真正萬事遂心,如願以償。

唯一的遺憾,是哥哥未能歸來。

倜儻風流的江夏王,自願遠別故土,長留在遙遠苦寒的塞北。

蕭綦回朝平叛之際,將突厥逐出漠北,直抵極北大荒之地。

只差三月,他便能將突厥人一舉殲盡,將這個民族從大地上徹底抹去。

然而宋懷恩的叛亂,硬生生止住了豫章王的鐵騎北進,撥轉了劍鋒所指的方向。

內亂,終令一代雄主功虧一簣。

或許是天不亡突厥,蕭綦得到了江山帝位,卻不得不在最後關頭,錯失平生大願。

踏平突厥,一統河山,是他畢生的宏願——這一次興師動眾的北伐,終究未能實現這個心願,此後若興兵事,只怕不是易事了。

死戰不降的賀蘭箴終於向蕭綦送上降五,伏乞劃地歸降。

歲月改變了每個人,連賀蘭箴也不復當初的絕決,竟能向宿仇低頭。

他終究成為了突厥真正的王者,在私怨與家國之間,毅然保全後者。

蕭綦受了降表,與突厥訂立盟約,劃地為界。

賀蘭箴率殘餘部族遠走極北之地,將漠北廣袤豐饒的土地,盡歸我天朝所有。

我不相信賀蘭箴會真的服輸,他那樣的人,正如草原上的孤狼,總在伺機潛伏,不到死亡來臨的一刻,永遠不會放棄目標。暫時的歸降敗走,只是為了儲存生機。

他又一次逃離了蕭綦的羅網,十年間,他們兩人誰也殺不死誰。

蕭綦是翱翔在天上的鷹,賀蘭箴卻是隱匿在地上的毒蛇。

或許,他還將再次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