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再不看他,轉身離去。
紀明雲狠狠砸了下床。不就比自己大一歲,好吧,一歲半,裝什麼老成,少爺我兩輩子加起來夠當你爹了!以前家裡的幫傭李四和自己一邊兒大,都已經成親半年了!
一個人想活的時候,要救活他可能很難;但一個人要是想死,誰都攔不住他。
紀明雲就屬於後者。
不知道用什麼辦法,他又搞到一本小畫冊,比上次的還厚了一倍,畫工也更加精細。
結果就被紀父發現了。
客廳裡,紀明雲對著紀老爺瑟瑟發抖,白眉蘭站在一旁不停地絞著自己手裡的帕子,愣是不敢上去勸。
紀老爺的手都在抖,整個人就像一隻暴怒的獅子,死死盯著面前不成器的兒子。
紀明雲怕自己的父親,怕了兩輩子。眼見著老爹拿出了那條黑色的牛皮擰成的鞭子,更是快要崩潰。
這時一個淡定的聲音插了進來:“老爺,那本書是我的。是我不小心讓少爺看到了。要罰就罰我吧。”
紀老爺的怒火終於有了宣洩的出口。
四年下來,不會有人不瞭解韓南夏是什麼樣,紀明雲本人又是什麼樣。可是今日的一切需要一個人來承擔,紀父明顯對著自己兒子下不去手,那麼此時站出來的韓南夏就是最好的選擇。此時沒人會理會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所謂殺雞給猴看,紀父不過是要透過這樣一種方式來直接地告訴自己兒子,不可以這麼做,他不允許。
直到黑色的鞭子在韓南夏身上狠狠抽了四五下後紀明雲才反應過來。
少年跪在地上,背卻挺得直直的,**著上身,露出瘦削有力的脊背。他的額頭上沁出了大滴的汗水,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是淡淡的,毫無痛苦掙扎之色。
紀母見自己兒子沒事,已經避讓了出去。
紀明雲彷佛突然清醒撲到了韓南夏身上,死死摟住他。
紀父沒剎住,一鞭子狠狠落在他背上,月白色的綢緞衣服一下子就裂開了,白嫩的背迅速浮現一道紅痕。
紀明雲痛撥出聲,摟著韓南夏的手一下子不由自主地收緊。
韓南夏原本一直無動於衷的表情剎那破裂了,深黑色的眼中露出幾分悽惶和不知所措,竟情難自已地瞬間轉過身,反抱住紀明雲。
“阿雲……”他的嘴無聲地動了動,虛扶著懷裡人,卻連碰都不敢碰一下,彷佛他是什麼琉璃做的,稍稍一碰就碎了。
下一秒懷中人就被奪走。原來是守在外面的紀母一聽見兒子的呼喊聲就迅速搶了進來,此時正摟著紀明雲“心肝寶貝”的好一陣安慰,淚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韓南夏站在原地,垂下了眼。
低眉順目的樣子,沒人能知道他在想什麼。
紀明雲慘白著一張臉,還不忘了叮囑紀老爺:“爹,不要打南夏……”以後你兒子還得靠著人家混日子吶。你現在打他,他替你兒子捱了打,將來他得意了想起來這茬兒,再叫人打你兒子怎麼辦?捱打都是小事,就算是凌遲這位也辦得到。
紀父一張臉還是黑的,但看兒子這半死不活的樣兒,加上妻子還一直在旁邊一邊哭哭啼啼一邊用眼刀子剜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算是應了。
韓南夏的傷遠比紀明雲重得多,可到了晚上紀明雲還傷筋動骨一樣在床上趴著,稍微動一下就要滋滋歪歪地吸半天氣,喊半天疼,韓南夏已經沒事人一樣帶著飯去看他了。
其實並不是真不疼,只是忍下那些痛對於韓南夏來說,實在是再輕易不過。
白眉蘭剛看望完兒子,紅著眼眶走了,屋裡只剩紀明雲一個人。
紀明雲屬於典型的記吃不記打,聞見飯香味就抬起頭來,眼巴巴地一直盯著韓南夏手裡的食盒。
韓南夏把一個紅木小几擺到床上,再把飯菜一樣樣在上面擺開。紀明雲眼睛跟著他的手走,幾乎黏在上面。
剛想伸伸手夠下桌子,背上的傷就疼得他一陣倒吸冷氣。
這時候他又不在乎面前人是未來的大人物了,不客氣地使喚道:“我不能動,你餵我吃。”
韓南夏對這差事甘之如飴,紀明雲看哪道菜他就喂哪個,動作輕細,無微不至,照顧得紀明雲舒舒服服。
直到喂湯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雞湯煨在小罐裡,上面還飄著一層薄薄的油花,許久都不見涼。紀明雲喝了一口就皺起眉,眼裡似是浮了一層水汽,向上挑著眼看著韓南夏:“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