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不自覺地攪著面前的果汁,眼瞼下垂,“我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分開。”
莊禹怔了一下,嘴巴微微張開問她:“你說什麼?”
“我說……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要分手?”
“分手?”他皺著眉頭,眼睛下面的淡青色明顯的不得了,“理由呢?”
顧瀟楠一時怔愣,理由?難道要說你最近好像不太對勁,像是遇見了有緣人的樣子,還是……我不想再耽誤你,反正我們也沒有感情?她迅速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怎麼講?無憑無據,難道說我有女人奇特的第六感?!
莊禹看出來她的窘迫,伸手覆在她放在桌上的手上,然後輕輕地虛虛握住,“我知道最近可能冷落了你,因為……嗯,理由有點老套,我很忙。”他說,“但是我以為你情感成熟,業餘愛好也不匱乏,應該有自己的調劑的,看來是我想錯了?那好吧,我以後——”
“不是。”顧瀟楠堅定地打斷他,“我沒有那個意思。”她實話實說,“雖然我知道這聽起來有點荒誕,但是莊禹,我覺著這些天你好像變掉了。從上次去過溫泉度假村開始,或者更早吧,誰知道?本來我以為是因為遇見了週一凡他爸,後來想想又感覺不是,週一凡你都見過好幾次,也沒有這麼反常過。”
“吃飯的時候經常走神,時不時的就皺眉頭,有人打擾的時候好像隨時都能發火。”她牽起嘴角笑笑,攤手的樣子俏皮又無奈,“可能你沒有感覺吧,可是女人呢,就是靠第六感生存的奇怪生物。所以莊禹,我確定這些改變不是我能帶給你的,所以……我說——”
莊禹有點心驚,頓時明白了週一凡的困境,顧瀟楠她太敏感細膩,一點點的脫軌都能敏銳地感知得到,而且她又是那種忠誠至上的人,兩人的相處有了汙點她寧可血肉淋漓地一刀兩斷也受不了藕斷絲連糾纏不清。他喝了口水穩了穩心神,片刻以後,還是決定向她坦誠,“前幾日,我遇見了前妻。”
見她不出所料地微微吃驚的樣子,莊禹苦笑著搖頭,“她過得……怎麼說呢?和我想的不太一樣,你所說的那些變化,大概是見到她以後吃驚憤怒失望,嗯,這些情緒的綜合吧。”
“顧瀟楠,我和她之間和你和週一凡不一樣,我們離婚以後沒再見過,我一時之間做不到向你們那樣心如止水平靜地相處。可是我也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你說的那些和從前不一樣的地方,給我一點時間,等我平復一下情緒就好了。”他還是謙謙公子的溫潤樣子,連求人都帶著不卑不亢的堅定,顧瀟楠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忽得有些百感交集:都是有過去的人,誰也沒資格要求誰吧,誰說她和週一凡相處起來心如止水的,其實也沒有。那就算了,這樣也行吧,兩人疲憊的人蜷在一起療療傷,互相藉著肩膀靠靠。
她於是深深地看他的眼睛,良久,輕輕點點頭,“好吧。”
週一言聞言看了眼坐在對面的人,週一凡兩手交握,面色平靜,看上去並無不妥之處,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上奔騰的血液怕是要叫囂著衝出面板了。
今天週一言帶著女兒回來,他答應了懵懵要去接機,接到了母女兩個,小姑娘勾著他脖子,眨巴著大眼睛說要去“熊媽媽的餐廳,舅媽帶我去過的,特別好玩。”當時聽見懵懵說“舅媽”才心軟帶著小丫頭來,從莊禹進餐廳開始他就示意懵懵安靜點,一心一意地聽起了牆角,餐廳的椅背設計的特別高,因此完全不擔心後面的人會看見。聽完他就後悔了,逞一時義氣,這下回去又得吃幾天安眠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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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瀟楠站在他辦公室門前,退回去再返回來,如此兩三次之後總算鼓足勇氣,抬手在門上叩了三聲。門裡的聲音清朗無波,說“進”。這是她第二次進他的領地,典型的週一凡的風格,線條清晰,整間屋子都是簡潔的黑白風,一點點多餘的顏色都沒有,襯得坐在窗前的人更加凜冽凌厲。想想當初她一手置辦的婚房就知道,明明是兩個完全不同人,強硬的塞在了一起,也難怪沒能善終。
週一凡看上去平靜的很,蓋了鋼筆站起來,問她:“怎麼來了?”
“嗯,來交片。”說罷才反應過來他問的好像不是這個,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直到秘書進來送了咖啡,週一凡又叫他換成茶水送進來,兩人還是沒說上一句話。顧瀟楠抿了口水勉強定住了神,誠實地告訴他:“週一言叫我來勸勸你。”
他不知道看向了哪裡,沒有接她的話,像是自言自語:“你做的對,顧瀟楠,這個家沒什麼好,真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