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猛一愣怔,居然也跟著唱,跟著跳,兩人有如鷹飛鳳翔一般,一段雙人舞,兩人之間水乳交融的動作,配合展示了人體美妙、神奇的表現力。他們是在用他們特殊的方式,來表達積極上進的強烈願望以及對毛主席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的無限赤誠:
毛主席的書是指路的燈,
指引著我們前進的方向;
毛主席的話是旱天的雨,
哺育著我們茁壯地成長……
一彎月牙兒從樹梢間探出頭來,地面上這裡那裡閃爍著一道道魚鱗似的銀光。
立時有好些人跟了來看。
李小虎在一旁睜大眼睛看著,一任冰涼的淚水經過鼻翼、嘴角流進嘴裡,他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涌上來,讓他不安,使他傷感,叫他對腳下這片土地充滿了痛苦。
第十七章 一出小戲
六十五
這天,宣傳隊都在屋裡排練節目,因為演出節目要經常更新,他們就不得不加緊排練。
忽然有人叫李宇軒:“宇軒,有客人找你!”
“找我?”他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別開玩笑,哪會有人來找我!”
“是我!怎麼,不歡迎嗎?”隨著一聲宏亮的話音,從屋外走進一個黑黧黧的山裡漢子。
他抬眼一瞧,來人竟然是雲霧山生產隊的政治隊長李青雲。李隊長仍然是那麼一副熱情,很隨和的樣子,他進門便大大咧咧地說:“小李伢子,有出息了,你演出得蠻好啊,那天,大夥看你的演出,手板都拍疼了。”
“是嗎?”李宇軒忙跑了過來,顯得很激動,“李隊長,您還好嗎?”
“好,好啊!”李隊長呵呵笑道,“你打離開隊上就沒見著你了,怎麼,就不想回來看一看?”
“怎麼不想,晚上做夢都想哩!”他說。
“那就回隊裡來呀!”
“其實,我也不想離開隊裡的,那全是讓毛人初逼的,我怕再受他的害。”他說的是實話。
“告訴你一個好訊息,”李隊長說,“毛人初給抓了,蹲大牢去了。”
“蹲大牢?”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無產階級革命派的領導幹部,也會抓去蹲大牢?”
“嗨,什麼無產階級革命派?”李隊長忿忿地說,“他就活該被抓,不光破壞了毛主席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還帶頭搞打砸搶,是現行反革命!公社革委會一成立,就把他頭上的烏紗帽給擼了。”
“這就叫惡有惡服,善有善報。”他說。
“我們鄉下還有一句話:頭上三尺有神靈。”
他瞧了一眼李隊長,他深深感到人心並沒有泯滅,我們的人民還是善良、忠厚的,這使他感到一種由衷的溫暖、慰藉和一線希望的光,他說:“要是傅燕燕能夠知道這件事多好,她在地下也會安心些。”
“我去她墳前給她說了,我想她會知道的。”
這時,夏雨雙手端了一碗茶走了過來,瞪了李宇軒一眼說:“你呀,就只顧著說話,李隊長打老遠跑來,也不知道給人家倒碗茶。”
“嘿嘿,瞧我這人,真是!”他就不好意思地抓撓著後腦勺。
李隊長接過碗,咕嚕咕嚕地往口裡倒,喝過水,用手朝嘴上一抹,嘿兒嘿兒地笑道:“別客氣,我們都是熟人了,又不是什麼客人。”他瞧著夏雨,又說:“你的舞跳得真好,跟小李伢子真是天生一對兒。”
他這一說,把兩人全說了個大紅臉。
李隊長見他倆這麼一副窘急的樣子,知道自己說走了嘴,忙說:“我是說你們倆個舞都跳得好,配合得也好,拿我們鄉下的話說,這叫一合手。”
夏雨就“噗哧”一笑道:“李隊長,您別誇,跟他一塊跳,彆扭死了,要不是組織上安排,我才不願和他跳咧。”
“呵呵!呵呵!”李隊長就很響地笑。笑夠了,他說:“我這次來,是要求你們給做一件事。”
“什麼事,您說吧,別說求,只要我們能做的我們一定做。”李宇軒忙說。
“你們把罐子的事編一個節目吧,罐子這伢子你們可得好好宣傳宣傳。”李隊長說。
“罐子,他怎麼了?”李宇軒問。
“罐子在救山火中死了,他死得很英勇。”
李宇軒與夏雨一聽,全驚得面面廝覷,倒吸了一口冷氣。
李隊長從衣口袋裡摸出一支皺皺巴巴的煙來,就拼命地吧煙,青煙從他鼻孔裡擰成兩根菸柱,衝了出來,又立刻被從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