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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墨水沒有毒,要是有毒,你這條命就算是毀了。”

“所以,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嘛!”何建國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我可不會像罐子那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了。”

他心裡竟而有了幾分沉重。他知道,到了這個地步,就是一瓶毒藥,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喝下去的。為了找到一點希望,竟可以押上自己的一切。

兩人說著話,眼看又快要上工了,何建國忙起身說:“宇軒,你下午要出工,我就不擔誤你了。”

李宇軒拉住他說:“今天你別走,就在我這裡住下嘛!”

“以後吧。”何建國說,臉上的笑很不自然。

“以後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李宇軒說,心裡沉得像灌了鉛,他送著何建國一直走出村口:“回去後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這說的是實話。作為知識青年,對於未來,每個人都充滿幻夢和憧憬,可誰都感到茫然。

他站在村口,一直看著何建國的身影漸漸地變小,忽然一轉眼就完全不見了。但他眼睛裡仍留著何建國的影子,彷彿還在向他招手。他就覺得眼光有點模糊,伸手用力地抹了一下眼睛。

頭頂上,被風吹裂的白雲片在藍色的天空上飄動和散開。一群鳥雀喧囂著,扇動著翅膀,從雲片中飛落到那向長天袒露褐色胸膛的大地上。

他一轉身,便蹬蹬蹬地向那褐色的田頭走去。

七十二

這些天,鄉郵員給夏雨送來一封又一封信。有父親寫給她的:

雨兒:

好些日子不見了,雖在忙,總是在想念中。

今天是九月二十五日,三年前在這個時候,全家人焦急萬分地為你召開家庭會,我還記憶猶新。今天又提出來是想讓你回憶一下,為何宣傳隊裡十個女孩子只讓你一個人回農村?當時你痛苦爸媽也痛苦。

孩子,你忘記了父母為你操心愁白了頭髮,你忘記了趙指導員的良言戒語?

你喜歡他,是因為他能寫會畫,但他的家庭問題不是一般的問題,為什麼招工和考大學都不予錄取?這是非常明顯的,這在階級社會中是不能改變的。你若跟了他,他是反革命的兒子,你即是反革命家屬,那麼你們的後代則是反革命的後代,這樣你如何向後代交待呢?

孩子,你要頭腦清醒起來,不要沉醉在小資產階級的戀愛之中,不要自尋苦惱,那些《莎士比亞》和《普希金》的書不要再看了,要多看革命的理論書籍。

你年輕,聰明、能幹,要勇敢地振作起來,努力創造自己的幸福美好前程!

父 字

1973年9月25日

母親也給她來信了,而且措詞很是嚴厲:

雨兒:

你轉點去了泥塢,媽媽心裡一直很不踏實,望你要堅持正確的政治方向,不要忘記了過去,忘記了過去就是背叛。否則,你就是個騙子,是個政治騙子,或者還是個執迷不悟,無法挽救的人。話又說重了一點,但這件事畢竟是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望你深思,不要忘乎所以!

望你給我一個明確的態度。

母 字

1973年9月28日

姐姐夏陽也接二連三地給她來信,夏陽的信之一:

雨妹:

我寫此信給你,你可能會感到吃驚。

在此我想向你說點你平日不願意對我講的事情,根據你最近的行動我發現你與李宇軒還保持著親密的關係,這說明你並沒有聽從父母的話與他決裂。

對於李這個人,父母以及我們(這裡指姐夫)對於他的看法是始終不會改變的。從大道理上講也就是貫徹黨的階級路線的問題,舊社會也要講個門當戶對嘛,這樣人的家庭與我們是勢不兩立的。你千萬不能上他的當,到時悔之晚矣!

此外,如你硬要孤注一擲,到時候家庭往來一斷,父母也將要氣死在你的手上,你又有何幸福可談!我衷心希望你能回過頭來,忍心割痛,才能從新選擇幸福的未來。

我們是親姐妹,我想只要是為願你好,也不怕你生氣,所以講了這些你不愛聽的。

祝好!

1973年9月30日

夏陽的信之二

雨妹:

這兩天連線收到爸和媽的來信,讀後,心情不佳。兩老一來為病魔所糾纏,二來為你與李之事而氣急,近日不知他們是如何度日的。年過半百